师远道负起了手,闭目道:“好?,你既说你不过是多?打了几样首饰,这账上差的五百七十八两,便用你的首饰来填吧,你二房私事我不该多?管,但这银钱数额之大已经涉及整个开国侯府,我即刻修书一封予二弟,此事令他定夺。”
林氏直了眼球。此事任由他定夺?
那狗汉子本来就宠妾灭妻,但凡得了这个由头,岂不是要休了她,反了天去!
林氏说什么也不肯,跪在地?上直说情,无论如何也不肯让家主写信给远在戍地?的夫君。
看?她哭得涕泗横流,师远道也无动容。
若只是一些小钱,林氏要拿去用,便也用了,这几年,她在外租了几件铺面,要经营胭脂生意,急需用钱时,师远道也让江夫人给她方便了,可?她只有出没?有进,若如此下?去,再大的家业,也让这些短视无知的妇人败光了。师远道怎么也没?想到,这林氏贼胆包天,竟偷拿了账上这么多?钱!
不单林氏有过错,就连自?己的夫人,一直纵容默许,也是极大的过失。
师远道见不得人哭哭啼啼,吩咐左右部?曲长随,将哭得惨痛、像是鸡猫子鬼叫的林氏扯开了,拖着人便往下?去。
三房的瑟瑟发抖,唯恐家主也发落在自?己头上,她贪的虽没?有林氏多?,但这些年来,把?账目对一对,也能对出个几十百两的窟窿来,她这就回去想法子添上窟窿,便灰溜溜地?跟着林氏走了。
师远道平息怒火,朝师暄妍走来,蹙额道:“我听?说,你要认柳姨娘当?你的阿母?”
师暄妍临乱不动,声?音平稳:“是的。”
江夫人忽挣脱了江晚芙,朝师远道走来,眼眸已红肿湿泞:“夫君,般般怨我,我为她做了这么多?,她还是怨我……”
师远道一晌沉默,后又道:“将你从侯府除名,是为父一时情绪过激,事后想想,便已失悔,你阿娘百般阻止,不断劝告,她的确心里牵挂着你的,你如有怨,不妨对为父撒出来,祠堂里是阿耶一时急火攻心没?能忍住,是打了你,你该怨怪的,是我。”
师暄妍缓缓摇首,潋滟的唇角噙着微笑:“祠堂那日之后,我再也无怨了,我那时抱着的不切实际的幻想散了,终于清醒了,原来,我是从来就没?有阿耶阿娘的。”
不待江夫人反驳,师暄妍看?向她身侧的江晚芙,在江晚芙一激灵,瑟瑟之中,她转调道:“你们当?年为了寄养我,给江家送了七百两的钱,毕竟有恩情在,大家算不得是陌生人,那七百两大多?让江拯与韩氏昧下?了,也没?多?少花在我的身上,但算上十七年的年限,我便仍是原数奉还侯府,自?此以后,大家便互不相干涉了。”
江晚芙被师暄妍的目光逼视,现下?恐惧,师暄妍今日叛出家门,将来,开国侯和江夫人会?否迁怒到自?己身上,觉着她鸠占鹊巢,逼走了他们的亲生女儿?
念及此处,江晚芙心中一阵恶寒,忙奔上去,再一次跪在师暄妍的面前?。
“般般阿姊,千万不是,都是晚芙不是,你千万莫见怪阿耶阿娘,往昔我有得罪你的地?方,我愿来偿,只请阿姊,你不要这般绝情断义,伤了他们的心……”
柏木森郁,笼着师暄妍白净如瓷的脸。
她在那片阴翳里立着,隔了一晌,她勾住了唇,笑靥灿然地?,露出一行宛如编贝的雪齿。
“好?啊。”
她走上前?,一把?挽住了江晚芙的臂膀,亲切可?人地?凝视着江晚芙闪灼着惊喜光泽的两眼。
看?上去,便如姊妹间亲近,两好?无间。
江夫人与师远道对视一眼,既欣慰,又莫名。
欣慰般般竟然还肯与芙儿姊妹相称,莫名般般怎会?突然转变如此之快。
跟着江夫人便心中有数了。
师暄妍垂落的玉臂横在江晚芙清瘦的背脊,往下?一压,霍地?纤纤五指化?作利爪,擒住了江晚芙细长的脖颈,在江晚芙的尖叫声?中,师暄妍一把?拽过她,左手扯住她的头发,将江晚芙整个提溜起来,拖到院子里那方窄窄的飘着几朵浮萍的水池里。
“啊——”
江晚芙惊呼着,接着整颗头便被摁进了水里。
水花四溅,拂过师暄妍闪着冷漠的明眸。
素来端庄温婉、不争不抢的师家二娘子,用稳准狠的手腕,将她的表妹,就摁在这池里。
江晚芙挣扎着,拼命地?往外捣水,弄湿了师暄妍的裙衫。
她用了几分狠劲儿,死命地?将江晚芙往水底下?压。
这池子是柳姨娘院里养鱼的旧塘,但柳姨娘日渐捉襟见肘的份例,连养活自?己都难,更别提供养这一方鱼塘,这池子底部?早已爬满青苔,积水更是腐朽不堪,飘散着一股浓酽熏天的恶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