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化。地上湿漉漉的。青竹小院,冯云坐在镜子面前。镜子里的女郎轻施脂粉,眉目轻柔,唇角轻弯,仿若似笑非笑,头上佩饰簪缨琳琅,周身锦缎更是华美矜贵。冬怜竹香在冯云身后有些恍惚,又很快的回神。没错,眼前的还是她们的女郎。冯云看镜子里冬怜竹香的反应就知道今儿她身装扮很得体。冯云起身:“走吧。”……房门打开,青竹小院众侍婢仆从行礼,待看到自家女郎,一众仆从侍婢险些花眼。这是自家女郎?再看冯云身后的冬怜竹香,也都确定,是,是自家女郎。可女郎怎么这般打扮?心头腹诽也没有人敢说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女郎走出院子。四周的异样目光,冯云仿若未见,出了院子,外面侍婢仆从也都难掩惊愕之色,即便是镇国公府的护卫处变不惊,也怔愣片刻。翠逸园门外众护卫林立,方和就站在门口。看到冯云,方和瞳孔微缩,忙行礼。冯云微微颔首,迈入园门。方和在后面忍不住扭头看过去。女郎这装扮确是好看,但也一言难尽。园子里面只有几个侍婢,李嬷嬷在门外,看到冯云不意外的恍惚片刻。冯云浅浅弯唇,矗立在屋檐下。屋内,冯清的呜咽声隐隐传出。“……女儿听晓兰说清心寺香火鼎盛,景色也别有风致才与三妹妹一起去的,大兄说什么匪人,女儿丝毫不知,女儿久在青兰小院,又哪里结识外人……”“……望东伯府那日,女儿也落了水,那时女儿说什么父母大人都不信,女儿只好认了,可如今大兄从那位韩大人口中听来女儿与韩大人私相授受之言权当佐证,以为是女儿蓄意谋害三妹妹,女儿不知一外男所言,父母大人竟是信他比信女儿还要甚之。女儿知道大兄向来与三妹妹交好,可祖父常言同舟共济,大兄又怎么能如此污蔑女儿……”“……母亲父亲,女儿错了,可女儿真的是怕,祖父父亲叔父都不在,三妹妹也不在,府内只有三郎,女儿与三妹妹同胞,也是不想被比下去,便是怕女儿也不敢说,或许或许正是因为此,女儿才被什么蛊惑了……”“……陛下圣旨上所言女儿‘德容兼备,温良贤淑’,女儿又怎么会做出那等相残之事,若非女儿要自证清白,早在前几日就触壁而死……”冯云默叹,她就知道小白花的厉害。冯云对李嬷嬷微微颔首。李嬷嬷仍是愣了下才回神,嘴里唤着:“小女郎到了。”手里的帘子高高抬起。门外李嬷嬷比往日里都要高昂的呼声传来,门内众人看去。跪在前首的冯清也扭头看过来。随着帘子掀开,冯云出现在众人眼前。一袭淡雅的云锦长裙,衣摆上绣着栩栩如生的长翅大鸟,腰间束着精致的丝绸束带,庄重矜持。头饰飞仙髻,一枚金丝步摇轻轻晃动,熠熠生辉。眸光轻抬,淡淡扫过众人,似有疏离又含鄙睨。众人惊愕。镇国公世子,世子夫人没想到冯云竟如此打扮。侍郎与侍郎夫人也满目惊讶。冯妙咬唇,这丫头这样打扮起来竟是如此惊艳。冯暮雨神色淡淡。冯暮尘目光微凝。他竟不知道这宛如假小子一样的三妹妹,竟有皇家士族风范。躲在后面像是隐形人的冯暮修揉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确认是自家三姐姐。三姐姐气势好强,有点儿像是那位平公主,又像太子妃,可比她们加起来还要厉害。屋内,紧促的呼吸起落。随着冯云浅浅施礼,又不等上首的镇国公世子世子夫人说什么,坐到冯清跪倒的旁边的座位上歪头轻睇的看向冯清,冯清嗓音干哑:“你,不可能,怎么会……”众人都意识到了什么。世子按住就要开口的世子夫人,摇头。世子夫人和众人看向冯清。自从冯云进了屋子,冯清的眼中好似就只有冯云一人。“我怎么不会?”冯云似笑非笑,向冯清微微倾过身子,“你是你,我自然也是我。”随音落地,冯云袖中露出那把揽月匕首。冯清惊呼,往后跌过去。四周有惊呼,又很快压住。冯清毫无察觉,她的眼前只有手执着匕首的冯云。烈的刺目的光芒从她的身后笼罩而下,仿佛这世上只有她才是最耀眼的,那样的仪态,那样的华贵,还有那样高高在上的神色,只有她,对,只有那个冯云才会这样对她。冯清倒吸了口凉气。冯云手中还有那柄匕首。明明那柄匕首是她的。不,她想要做什么,不……冯清瞳孔一缩。她看到冯云拿起匕首,匕尖向她。冯清霍得扑向世子夫人,原本双目垂泪楚楚可怜,转眼惊慌失措只余恐惧:“母亲,救我,母亲,她想要毁我的容,她知道我心慕三殿下,她是故意与我抢殿下的,毁了我,三殿下就是她的了,父亲,是她毁了我们镇国公府,定是她违逆了殿下所言,殿下才会……”世子夫人根本就没听到冯清说的是什么,看到冯清状似癫狂的扑过来口呼“救命”就已经变了色:“你你在说什么?”世子更是勃然大怒:“住口!”什么毁容早些时候就已经听过,刚才这丫头也是口口声声说是一时被什么迷糊了,身在沙场多年,也见过有兵士被战场上的厮杀害的精神恍惚,没法子再拿兵器,那夜里也的确是危险了些,这丫头又是娇弱,他都是想要信这丫头的,何曾想刚才竟说什么“抢殿下”!这到底是被什么迷了心智!“父亲。”冯云起身,盈盈而立的身影在身后窗户透过来的光雾中宛若庙里的神佛慈悲怜惜,“二姐姐身缠孽气,应以大法力压制,以青灯禅音抚平怨念方可抚慰。”世子看着她,缓缓点头:“好,依你所言。”冯清只是摇头。那是什么地方?那绝对不是她能去的地方!:()憨憨女郎的躺平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