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皇帝百官的仪仗从猎苑行宫回京。百姓们奇怪以往每年都是七日的猎苑行宫一行,这次竟早了几天回来,是朝中出了大事?必然是,留守在京都的官员们神色匆匆,更还有数位大臣的官宅被围,内眷被抓。这边皇帝仪仗威武入京,另一边城内哭喊呵斥。仪仗内仍有镇国公府的旗子,为首的换了个人也没几个人注意。冯云就混在祖父的车里回了府。一路上泡茶,学棋,乖的让镇国公都不适应。回府后冯云就缩回了屋里,睡了两个时辰。醒来时,冯妙已经在外间等了一会儿。“知道你累,等一会儿也无妨。”“往年里去行宫也没觉得什么,这回真是怕是这辈子也忘了不了。”冯妙说着,眼睛只看着她,见冯云低头吃点心也实在是看不出什么来,冯妙索性坐到了冯云身边:“父亲母亲担心你,要我过来瞧瞧,我说你连沙场都去过了,又有什么扛不住的,前儿夜里多亏了你……”“还有我。”一直不管是去哪儿都好像是隐形人的冯暮修喊了声,冯妙一眼瞪过去,冯暮修闷着头不说话了。冯妙又看向冯云:“人如身处荆棘,心不动则不伤。我也忘了是哪本佛经里说的,但意思差不多,人总诸多磨难,而太执着冲动,就容易伤了自己,若是心如磐石不轻移,旁的也伤不到分毫,不是?换是自家人也是一样,是她做了错事,伤了自己,你可千万别说是因为你的缘故她才这么疯的。”冯妙的话很不客气。可冯云听着很顺耳,很有些她那个年代的共识。小白花再苦再惨,造成这一切的也不是她,偏偏小白花报复在她身上,结果自食其果,于是再怎么个结果也怨不到她身上,她也不必因此而心生负疚。“谢谢大姐姐。”冯云道。“谢什么。”冯妙道,又忍不住的冒火,“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养好伤口,早些歇息,若非是我来时遇到李嬷嬷都不知道你伤了,我告诉你,之前你在外头打生打死的我不管,我看不到你也管不到,可现在你在家里,若是身上还弄个满处的伤,这是要我怎么丢人?好歹我还是你大姐姐!”听着这一连串都不带停的数落,冯云怵头的都想躲,大姐姐这嘴皮子功夫越来越厉害。“必须,我必须是要养好身子。”冯云连连应声,又似好奇的问,“李嬷嬷来做什么?”冯妙数落冯云的话音停下,冲她横了个飞眼。“还能做什么,当然是伯母担心你,又怕你心里不痛快,这才要李嬷嬷来的呀,哈,我就说他们想多了,三妹妹才不是他们以为的寻常女郎呢,这会儿都心情玩笑明知故问呢,想来那心胸里装着的又岂是家宅里的兄弟姐妹?”诶?冯云瞠目。夸她就夸她,讽刺她做什么~“哈哈,哈哈哈!”看到冯云吃瘪,在旁边乐不可支的冯暮修大笑。冯妙睇过去。冯云眯起眼睛。冯暮修的笑声戛然而止。……冯妙姐弟没有待太久,不过冯云一盏茶的功夫就离开了。冯云送姐弟到院门口。旁边青兰小院里人从上到下换了一批,原本院子里伺候的都被唤去了问话,她院子里也有人被唤走了。她没问,冯妙冯暮修也半字未提。冬怜说自从回来小白花就去了祠堂旁边的偏屋里。冯云想到大兄说的:“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自家都这样,宫里此刻又是什么样子。“告诉春晴,这些时日不要妄动。”“女郎醒来之前,已接了消息,昨儿个就已经不动了,是四殿下的意思。”冬怜道。冯云眼前闪过那夜里她送太子和几位殿下入内宫时,瞥过的季子墨的背影。如今宫里才是最为险要。他还有心情顾着宫外。看来是安然无恙。高大的城墙挡住了京都内外,长长的宫墙更是把皇家分隔成了一方方小小的天地。厚重的宫门后,是皇城内众侍婢宫随们惨白的脸,还有不知道几几就被杖杀的痛苦哀嚎。宫城里的贵人们都已经习惯。只有看到镜子里自己脸上的青色才意识到这生死离自己是这么的近。季子墨没有看镜子,他在看书。长长的桌边没有了那个叽叽喳喳的身影,此刻季洛也被禁足在他自己的殿内。“您就不问问五殿下如何了?”一旁的宫随轻声问。季子墨翻着书:“他没事,和他无关。”“这倒是。”宫随笑道,“陛下知道您也无关,只是这宫里人多,说不定什么人就有关,陛下也是为了您的安全。”“我懂。”季子墨的眼睛仍落在书上。宫随看他的眼神就知道,这位殿下的心思也在书上。“您有没有话要小的转达?”宫随问。季子墨的视线终于从书上挪开,看着宫随,过了会儿,道:“我想做糖。”宫随:“?”镇国公府,祠堂一旁的偏屋。斜阳夕照,落到屋内。屋内一方桌椅,一张床,还有一架琴。再无其他。仍穿着那身万字结的长裙,头上细碎的发垂下来,有些凌乱,却又更添柔弱。冯清坐在那架琴前,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不易人所见下的手死死的攥着。窗外,冯云拧眉。她来这里是因为梦里关于祖父的画面。小白花定然知道。可看到她的样子,她不想问了。若是她什么都知道,又怎么会落得现在的下场。定然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早已经和小白花知道的不同了。既是不同,她又何必再给她谈条件的可能。冯云转身离开。身后冬怜放下带来的食盒。层层树木之后,李嬷嬷悄悄的站出来,看着冯云离开的身影,暗暗摇头。女郎真是心善。李嬷嬷示意看守在外面的侍婢把食盒带给里面。终究是心意,总不能辜负。只是食盒也就是刚拿进去,李嬷嬷就听到里面发出怒喝:“我不要她好心。”“啪——”食盒似是摔到了地上。:()憨憨女郎的躺平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