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一种全新的复杂眼光凝视着她,「……你长高了。」
「你也是。」她眼眶微润,注视着他愈发俊秀沉稳的脸庞,盼了一年,终于再见面,才明白惦念有多深。
她走入亭子,看着他摊在桌上的画卷,「在画什么?」
「这一年,我每到一个新地方,就提笔将那儿的风景画下,註明那儿有些什么问题待解决,画得多了,索性连接成这幅画。」
她摊开画卷,上头有山有水,飘逸灵动的笔致间,皆是他对黎民百姓的爱护,中段却图兀地空白一片,仅描绘了一名稚龄女孩,女孩病容憔悴,嘴角带着靦腆微笑,眼眸却空洞无神。
「她是铃女。」
她闻言愕然,「她就是铃女?」
传说中,铃女是天神身边的仙子,代代转生于世间,身怀治病异能,替上苍照拂他们西紇国子民。他行前曾说要拜访铃女,但画中分明是个瘦弱丫头,不像身怀济世救人之能。
「若非亲眼见过她治疗病者,我也难以置信。」歷来铃女总是一出世便有祥兆,这位年幼的铃女却迟至八岁才被发现,而且一出生就眼盲,不似以往铃女百病不侵。
民间因而悄悄流传着,这是因为西紇气数将尽,即便是天上仙子也难以措手。
说这些话的人,都被他父皇派人暗中料理了,但国家气运,岂是塞人之口,就能挽救?
她端详他笔下逐渐成形的景致,越看越狐疑,「你画的是哪儿?我好像见过……」
「你自然见过,这是你们岮佗族的白莹山山麓一带。」
她又惊又喜,「你去过我家乡?」
皇帝颇宠爱姊姊,连带对岮佗族的照顾也多了,年年都有赏赐,族人生活无虞,他特地前往,莫非是为了她?他曾提过,有朝一日想去她成长的地方瞧瞧,她以为他只是随口说说……
「我在那儿待了半个月,才啟程回宫。」他脸色颇有遗憾,「我原想求见祭灵舞,但全族唯一懂得祭灵舞的老嬤嬤,不愿演给我看。」
她一笑,「你去的时机不对,石嬤嬤固守传统,只肯在年夜跳舞。」
他是皇子之尊,大可命令老嬤嬤,却低声下气地求恳;倘若是性格霸悍的尧军殿下,恐怕会不择手段,逼老嬤嬤就范。
想起近来宫里的流言,她神色转为郑重,「据说,皇上近来打算立太子,尧军殿下是皇后所出的嫡长子,又立有战功,于情于理都该立他才是,但皇上属意的是你。」她不爱这些权势斗争,只是置身其中,难免听闻。
「我们西紇以武立国,皇兄英勇善战,我原是比不上他。」朝中原就分为两派势力,各自拥护他与兄长,即使他不在宫里,仍有人不断将消息传入他耳中。
他黯然轻叹,他无意于皇位,但父皇自来偏爱他,而这涉及数十人仕宦前途的立储大事,并非他一句拒绝,就能置身事外啊。
「皇上……还打算为你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