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这句话,我便抓紧着我的门票,快速奔向演场会的入口,不顾我方才扭伤处的疼痛。
我没有再去跟林乘风多说一句话,也没有回头去看望他的表情,我想他一定是满脸问号,不知道我到底在讲什么,也一定是莫名其妙,不明白我说要救人却跑进去演唱会的意思是什么。
但我实在也顾不了这么多了,我怕自己再多延迟一刻,何镜彦的灵魂就会离阳世更远一分。
我手上有门票,所以进入演唱会场是畅行无碍,但是我一进去这偌大的露天场地,便有种头昏眼乱,因为眼前满坑满谷地都是人群,还有震耳欲聋的电音摇滚环绕,让我此刻本来就已脆弱的身心,有一种招架不住的晕眩感。
但我知道自己,不能昏倒也不能迷失,我必须努力地寻找何镜彦。
于是我按着会场动线,一步一步地前进着,我并没有去找个座位坐下来看表演,而是一排又一排、一圈又一圈地,循行过演唱会观眾席的每个角落、每个方位。
与其说是我在寻找何镜彦,不如说是我在设法让何镜彦看到我。
因为何镜彦此时若在会场,也该当是灵体状态,我的肉眼是无法看见他的,但是他的灵体却可能看见我。
于是我想儘可能地,行走过这露天会场的每块区域,每一方每一角,以增加自己被何镜彦灵体看到的机会。
于是我先走过了每一排的观眾席,又走过了每一区的饮水区、服务区、贩卖部等,我甚至连东南西北四方的洗手间都去过。
最后,我甚至还偷溜到后台工作人员的筹备区去,假装是一个等待索取签名的疯狂歌迷,其实也只是为了自己的行跡所过,不要有任何一处遗漏。
当然最后我是被工作人员给请了出来。
我原本是很有次序地、很完整地把整个会场给走了一遍,但是毫无所获,我感觉不到何镜彦有在看我,感觉不到任何一丝有他灵魂存在的跡象。
于是我又走了第二遍、第三遍、第四遍、第五遍、第六遍……
不知道第几遍以后,我的双脚没力了,方才扭伤的地方似乎还肿了起来,我又晕又累,只能随意坐倒在观眾席的某个角落,感觉自己的气力已经用尽。
气力用尽倒不打紧,打紧的是我即使用尽了气力,却也没有达成目的,我根本不知道何镜彦的灵魂在哪里,甚至不确定他的灵魂是否还在阳世间。
我好像只是在白忙一场,好像只是因为自己不肯放弃,所以非要做点什么事情,来做为我最后的挣扎。
然而挣扎到最后,也只能看望苍天而无语……
嗯,或许我此时看望的不是苍天,而是满场沸腾的观眾。我竭尽了自己最后的声音,对着远方的舞台吶喊着:「何镜彦!何镜彦!你到底在哪里?你有没有看到我!你赶快回来!你的灵魂赶快回来好吗?」
我声嘶力竭地吶喊着,是真的有喊出声音来的那种,已不在意是否引起旁人的侧目,反正演唱会中的疯狂歌迷很多,我也不在乎会被别人当成疯子。
不过,好像也没什么人在意我,因为我的吶喊声虽然已竭尽所有残力,却仍然被淹没在周遭那穿脑的电音中。
然后我,好像迷迷糊糊地晕了过去,靠在一个栏杆上睡着了。
半梦半醒之间,我看见何镜彦来找我,他牵起了我的手,跟我说:「敏轩,对不起,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也许,要跟你说声再见了,也许下一次再见面,我已经转世成另外一个人。」
「不要再见!你要去哪里?」我一边呼喊着这一句,一边自眠梦中惊醒过来。
我双眼睁开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空荡荡的会场。
我仍然坐靠在演唱会的某个角落,但演场会已经结束,表演落幕、观眾散场,只剩几个扫地阿姨还在清理场地。
我赶忙站起身来,一脸的不好意思,因为自己居然逗留到最后一刻,差一点要让清洁人员来处理了。
我不待工作人员驱赶,自己便很识相地离开,我缓缓走向西侧出口,最后要踏步出去一前,我又回头望了整个场馆一眼。
我不是在跟演唱会做道别,我彷彿是在与何镜彦道别。。。。。。
我所离开的东侧出口,并不是我当初进入的售票大门口,所以我没有直接遇到林乘风与林璇芸。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留在外面等我,毕竟从我进来到演唱会结束为止,已经经过了好几个小时。
而我其实希望他们没有等我,希望他们中途已经先回家了,因为不好意思浪费他们这么多时间,而且我深深觉得此刻的我,在心境上还不宜与他们见面。
我拿出手机,看到好几通未接来电,都是林璇芸打来的,我方才可能因为环境吵闹而没有听到。
我跟着看到她传来的简讯,内容写着:「敏轩,你一直没接电话,我不知道你在哪里,只好带哥哥先回家了,哥哥好像又失忆了,状况不太稳定,我要跟爸爸妈妈通知一下,可能要再带他去看医生。总之,等你忙完再跟我联络吧。」
我心里想:你的哥哥不是失忆了……只是回復正常了,回復成正常的林乘风。
正常的林乘风,不是我当初喜欢的林乘风吗?但……还是我现在喜欢的林乘风吗?
我爱的你?还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