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伊来一直都不那么认为,可是长久以来一直都是如此。
她的自我从小被打压,不断填入父母的观念,在她人生的前二十年竟然从未觉得有任何不妥。
她的见识太过狭隘,她的真我早就被掐死在襁褓中。
原来白伊来事到如今还是没能学会爱自己。
她还在迁就父母,还在牺牲自我满足他们的控制欲。
白伊来想起之前总是刷到父母受邀采访的视频,他们打着自己未曾听闻过的某专家名号收着大笔金钱讲一堆狗屁不通的废话。
他们真的有那么强大吗?
在外边,他们不允许白伊来提起被采访的事情,复述他们的经典言论。在家里,白伊来不能过问他们的事业发展,一不小心说漏嘴,他们还会大发雷霆。
他们只会毁坏白伊来所拥有的事物,把白伊来贬低得一文不值,把白伊来描述得只能依附于他们。
白伊来姑且读过很多书,拜父母所赐,她常常为他们的行为感到疑惑。
父母剥夺她的权利,摧毁她的事物与关系,就像是蛮不讲理之人动用自己仅剩的权威实行压迫。
只有白伊来从身到心的绝对服从,他们才会偶尔露出一点满足之色。
白伊来但凡有一点反抗,他们就会给白伊来安上不孝的罪名。
可是当年也是舍弃了在老家的父母远走高飞,他们总是说那些亲戚很坏,说他们成绩不好,没文化没素养。
白伊来想,她的父母还在惧怕。
他们自己拥有能力,唾弃过往的一切远走高飞之后,那些没文化的农村人根本拿他们没有办法。
然而白伊来不一样。
她有那个潜力成长到不受父母约束,当她选择了一条父母都不认可的道路时,就好像把当年的事迹摔在他们的脸上,告诉他们——你们当年不也是这样吗?
你们的父母也骂你们不孝吗?
他们昂扬头颅太久,不愿为自己的过错低头,尤其是面对白伊来这个已经俯视多年的女儿。
在女儿面前,他们坚守一条原则。
父母是不可能会犯错的。
所有的错误都被他们潜移默化地移交到白伊来身上,再用一句“不孝”简简单单盖过,用以完善自己伟岸又无私的形象。
白伊来缩在床头,夜色愈深,街道寂静无声,只有路灯孱弱地闪烁。
邻居家里传来摔打声,母亲的怒吼,女儿的尖叫,遂传来一声惨烈的关门声。
白伊来循声望去,隔壁的angirl趴在房间的窗前打量一番,拉出一条绑成绳子的被单,从房间里顺着排水管道一路爬下。
那一刻,白伊来也有想要翻窗而出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