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新月趴在宽阔的肩膀上,被人沉稳地托着,一步一步,朝着山峰走去。
他们到达山顶时,天还是黑的。
逐渐山林间起了晨雾,在晨雾最远的边际,开始泛着掺白的橙色。这抹橙色像是滴入了蓼蓝色的水里,在将明未明的天幕上晕染开,然后加深加重。随着蓼蓝褪去,赤金的太阳便从云海中一跃而出。
光芒万丈,天光大亮。
江新月下意识地看向裴延年。
两个人都是从山脚下爬上来的,说不上有多体面。尤其裴延年还背了她近一半的路程,到达山顶时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汗湿了。冷风一吹,皮肤表面的汗都被蒸发,衣服半干之后皱巴巴地挂在身上。
他却没有丝毫的在意,很是专注地盯着远处的太阳,原本凌厉的眉眼在朦胧的雾气与晨光中变得柔和。
又或许是,他在自己的身边总是柔和的。
或许是注意到身边灼热的视线,男人微微侧过头,极为自然地伸手将她散落的碎发别在耳后,短促地笑了声,“不是要看日出吗?为什么看我?”
他与晨光都快要融在一起。
江新月也跟着笑了下,“我已经看到了。”
下山时,还是裴延年背着她下山。江新月安静趴在他的肩膀上,突然很轻地问了声。
“裴延年,你会派人过来接我的,对不对?”
裴延年错愕地回头,同女子对视上。
小妻子的头发都被染成金灿灿的颜色,肌肤莹润到有种失真,一双雾蒙蒙的眼睛却要比更远处的晨光还要亮。
可是她的眉眼却是下垂的,软软地趴在他的肩上,恹恹的没什么力气。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极近,近到他头一次在她的眼中看见完整的自己的脸。
然后就听见小妻子又问了一遍,“你不会骗我的,对不对?”
万千的话涌动在喉咙间,最后化为胸膛灼热的心跳声。
他说道:“对,我会让人来接你。”
江新月在他的唇上亲了亲,眼中带着泪,却还是笑。
“那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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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延年离开京城时,太子特意赶来相送。
裴延年道:“您不该在这时候过来。”
太子看了他一眼,笑着说:“你就不必操心,自然是有人叫我过来的。”
二人站在高高的城墙上,底下站着归列整齐的士兵,兵甲泛着森严、肃冷的寒光,士气锐不可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