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章鲫身边已经没有得力的助手,他能依靠的只有青石棉,因此并未赶走她,反而愈加重用。后来他开始腹痛,发烧,咯血,医生告知自己得了间皮瘤,是长期处于受污染的环境中导致的。他万分恐慌,青石棉有意提醒道:“应素的心不是在你手上么,吃了就能得永生,于荧就是这么继承的。记住,一口吞,少一口汁液都没效果。”
罂粟果长着金黄的冠冕,脱离了枝干依然鲜红欲滴,这是他借沼泽之手,从冰城的深山抢来的。布局这么久,他等的就是这一天。他森森寒笑,将艳丽的红果一口吞下,永生的效果立竿见影,自己的病痛瞬间就消失了。
面对叶箫的厉声质问,此刻的他胸有成竹,朝她伸出手,静待手中绽放出可以将万物都冻成冰雕的极光。可他手中出现的,却是急速溃烂的瘘管。而他的大脑收到外界传来的镇痛物质,觉得自己不必再另产生内啡肽,便自动裁了这条业务线的所有工作细胞。
经过系统的学习,黄夏很快涉猎完海底城的知识。刚跃出海面,修泽告诉他,整个南极大陆连带着上面的科考站都被章鲫炸毁,而他最近忙着安顿海岸线附近沉没的岛屿,分身乏术。黄夏毅然决然,冲进辐射最烈的区域,将于荧留在冰川最中央的幽蓝极光拧在一起。
似乎感受到这个世界太不安宁,幽蓝极光如同跳动的心脏,向外迸发出一圈一圈的蓝色波光。随着幽蓝的光芒慢慢扩散,周围的辐射在极光的波动下,缩小扩张的范围,慢慢退却。南极大陆周围炙热的温度缓缓降低,惨白的辐射空间慢慢聚拢,凝结成一颗小小的铀球,发出阴森森的绿芒。融化成蒸汽的冰川也在浓厚的云山雾缭中,逐渐还原成冰蓝的固体冰。
南极得救了,可大陆上的生命全部变成了水蒸气,无数企鹅、信天翁、海豹以及江宁于荧的躯壳,一起成为了荧蓝冰川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回到首都,黄夏看到章鲫全身溃烂,在地上痉挛打滚,发出痛不欲生的惨叫。而叶箫在一旁冷眼观看,对他的哭号充耳不闻。
“你只知道吃植物的心可以继承永生,可你不知道的是,即便是继承,也是要供需双方双向选择的。如果于荧没有求生欲,即便玫瑰硬把心脏喂给她,永生也不会生效。若是没有玫瑰的认可,于荧也无法真正得到继承的资格。”黄夏一挥手,修复好他的断肢:“至于你,就回应素的深山,代替她生产麻醉剂的原料吧。”
负物质世界中,于荧还没从巨响中回过神来,便又看到了对她微笑的大司命。原本应该躺在原地的躯壳,此时已经消失不见,它有些懵:“大司命我的躯壳呢??”
大司命笑着说:“还叫我大司命呢?”
于荧茫然:“啊?”
少司命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是爸爸,他是你的父亲,我是你的母亲。”
此时的大司命与少司命既熟悉又陌生,于荧震惊地看向身边的江宁,它亦愣在原地。随着灵魂慢慢习惯负物质世界的视角,江宁记忆一点点恢复,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淡。
少司命温柔地看着江宁:“看样子蓝蓝应该是恢复之前的记忆了,妈妈要谢谢你,愿意给我们一次弥补江宁的机会。”
“孩子,爸爸妈妈很抱歉,让你降生在这样的家庭,见面即是离别。”大司命拍拍于荧的肩:“这颗原子弹很猛,一时之间是不会有太多生命产生了,你和蓝蓝要听萨拉大人的指挥,尽快熟悉这边的业务,维护好负物质世界的秩序。”
“孩子,我们不求你能唤我们一声父母。你生在石族,责任与生俱来,幸好有蓝蓝,我们很放心。”少司命语重心长交代完,将于荧和江宁的手握在一起,希望它们彼此永远依靠。
少司命在面前展开一个新的生门,提醒丈夫:“等等你我离得远些,投生成亲人就不好了。”
“亲人怎么了?不生孩子不就可以了?”大司命不满地说,少司命连忙打断他:“孩子们还在呢,低声些。”于荧和江宁心里一惊,连忙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
负物质世界和正物质世界几乎没什么区别,只是灵魂分工不同,大家穿着各色长袍,避免自己在漂浮的状态中扩散,远远望去就像是魔法世界的巫师,忙得脚不离地。大司命们穿着黑袍,浪迹在全世界的医院或意外发生现场。如果遇到从躯壳里完整剥离的灵魂,黑袍就会牵着这些懵懵懂懂的意识,飘到穿着白袍的少司命身边。待交接完成,白袍会带领这些意识去寻找恩爱中的夫妻,或文思泉涌的创作家。
意识们神情呆滞,就像没有自主能力的一团光,跟在大司命身后缓缓飘浮。有的被周围的正物质生命分去了注意力,和对方一起观看案发现场。看到地上躺着的是自己的躯壳,它瞬间吓得直叫:“我怎么死了呢,还没送完餐呢,迟了就会被打差评,今天就没工资了呀!!”
负责带领它的黑袍无奈地摇头,重新把它牵回来:“你要做的就是赶紧投生,换一个命运,现在已经用不着正物质的货币了。”
“呜呜呜呜呜我还有家要养呢,我不走……”灵魂坐在地上,哭得不肯动身。有的大司命新官上任,到底是心软,它叹了口气:“你的躯壳已经坏了,不能用了,医生也只能帮你修复样貌,没办法重新激活生命机能。”
听到这话,灵魂彻底绷不住了,嚎啕大哭。大司命没办法,只好哄道:“先这样,少司命那里投生排队也需要时间,你先去拿号,拿上我再陪你见家人最后一眼,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