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枝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可已经有些天黑了，屋外的阳光暗淡打不到桌上，又因为屋中没有人伺候着，所以没有点明烛火。
绿色颜料用的少，所以显得那兰花红艳艳的有些可怕。
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一只只鬼手。
凌枝眸子缩了缩。
她也没想到，到了深夜之后，竟会有这种效果。
“寻常兰花都是淡雅之色，那是因为兰花被誉为君子之花，常常有人以兰花品质自居，久而久之，众人便见不得它花色有艳色。”
“可当初我阿娘尚且有些自由的时候，却养过这样一株艳红色的兰花。”
“那时候我同妹妹还小，小禾院中所有的颜色都汇聚在这一抹之上。”
“再后来……”凌枝羽睫扫过他手背，引起一阵微痒。
“后来怎么了？”
“后来大娘子不喜欢我们养花，就将花给摔碎了。”
“那花盆本来就是我阿娘陪嫁过来的，虽只是个不值钱的泥瓦罐，可那是外公陪嫁给阿娘的。”
“泥瓦罐碎了，兰花就被种在土里，可碎了之后，阿娘就病了一阵子，那兰花似乎也察觉到种它的人精神不济，等阿娘病好之后，便完全枯萎了。”
她声音很轻，仿佛不是在说自己的事情一样，几乎没有情绪上的起伏。
落在昏暗的屋子里，有种正在讲故事的感觉。
分明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事，裴寂却听出来一丝心疼，伸手在凌枝头顶摸了一下：“你喜欢兰花吗？”
“从那件事之后就再也没有喜欢过了。”
“那你喜欢什么，本王明天会去一趟皇宫，皇宫里花房很大，里面也十分温暖，只要是你喜欢的都能够给你带过来。”
凌枝闻言，原本已十分沉寂的眼瞬间燃起与兰花一样的殷红。
“可姐夫你那么忙，会记得吗？”
“会。”
只有一个字，可却说的无比笃定。
仿佛这并不是一件小事一样。
凌枝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样，整个人都有些发热。
她说不上这是什么样的感觉，可却知道，她好像同裴寂的距离近了一些。
“从小到大，凌家花园里面的花并不少，可都不适合养在屋子之中，我也不知道有什么花。”
小李子同小杨子从门外进来。
他们主子向来不习惯让他们在身边伺候，有时候王爷来了，傍晚时分屋里里一片漆黑，也想不起叫他们进来。
他们只能和做贼一样偷偷摸摸，进来把灯给点上。
看着面前一个个多出来的光团，凌枝缓缓道：“姐夫帮我带过来一株石榴花吧，我妹妹喜欢吃石榴，可我们从小到大也没吃过几次，若我这里直接结果，还能给阿雁带回去。”
“石榴？”裴寂微微拧眉。
仅仅因为她妹妹喜欢，所以将这花儿的名额让给了石榴？
他心头滋味有些说不上来，却也答应：“若你喜欢明日让人给你带。”
“嗯。”
整个屋子彻底明亮了起来。
二人坐在书桌前，又拿出了纸笔。
知道凌枝画不好，裴寂闲暇时总喜欢从身后拥抱着她，教她应如何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