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人,别躲,过来呀……”
素白的帐篷在清晖下泛着柔光,但无论是其内轻佻的吵嚷,还是门口被随意扔下的女子披风,都预示着主人并非与这高洁的外表相衬。
一名年轻士卒小心翼翼地走到帐边,听着屋内的声音不免面红心跳,原本就有些瑟缩的心情更添了几分尴尬,只呆呆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女子凄厉的尖叫划破夜空,他这才浑浑噩噩地醒了神,下定决心般轻轻咳了一声,随即上前一步扑通跪倒在帐外。
“大公子,卑职有要事要报。”
憋着一口气,他高昂且迅速地说完,便脱力般低下了头,端正地跪在那里,等候着对他冒失无理行为的发落。
屋内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不多时,眼前便出现一双倒钩虎皮靴,与之一道的,还有完颜谅满是怒意的责问。
“不是说了今夜就算天塌地陷也不许打扰吗,你小子是聋了还是疯了?”
耳边似乎听到一声女子低低的啜泣,士卒不敢细听,头低得似乎要埋入土里。
“是……那位姑娘的母亲来找,阿苏鲁队长殴打她时被二公子发现,现下已经被割去双目双耳……”
此言一出,果见完颜谅脸色大变,那张和完颜诚并无半点相似的寻常面容上,因愤怒和惊讶变得更为扭曲,甚至有些可怖。
一直以来,对于完颜诚这个有名无实的弟弟,他从来都是鄙夷的。
不过连生母都不知道的野杂种,以为有点功绩就妄想登上王座,真是可笑。
更别提还长了张招蜂引蝶的脸,却偏偏独来独往,更显得他这个哥哥荒淫无度,一提此事就让他牙根痒痒。
要不是舅父说那狗崽子还有用,他早就想把他干掉,省的天天在他面前碍眼,让旁人偷偷耻笑他这个哥哥除了出身一无是处。
“阿苏鲁死了没?”
等了半天,士卒没想到对方就问了这么一句,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
“二公子及时令人给他止了血,但……”
完颜谅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比起这个到处可寻的队长,他更关心自己有没有被牵连出来。
“但什么?”
“但队长没经受住拷打,承认了是受您指使。把守的侍卫特令我给您传话,说二公子往大王寝室去了,让您有个准备。”
兜头一盆冷水浇下,心中最后的希望完全覆灭,完颜谅牙齿咬得咯咯响,也顾不上许多,猛地掀开帘子又钻了进去。
不多时,衣衫不整的少女被他拖了出来,即使披头散发,但士卒还是在抬头的那瞬间,看到了那双盈满水光的碧绿眸子,此时已是一片死气。
似乎对于少女的哭泣极为不满,完颜谅又挥手重重落下一掌,用力攥着那不盈一握的手腕,一面推开士卒往前走,一面恶狠狠地低骂。
“老子告诉你,一会见了父王该怎么说你可得想好,惹怒了我,你们家一个都别想逃。”
看着少女瑟缩着点头的模样,完颜谅勾了勾唇,像逗鸟那样抚摸着柔顺金黄的发顶,轻蔑地笑了一声。
“真乖。”
……
另一边的营帐内,被救的妇人诺夕早已泪流满面,而倾听的何秋月和薛清安,也都同情的注视着她,不时轻声安慰两句。
那莎更是气得差点把茶盏打翻,嘟着嘴刚想骂,就察觉不当立马止了口。
其实从第一次见面何秋月便发现,那莎并不是个普通的小姑娘,她聪慧又内敛,还带着几分从尔虞我诈中谋得的沉稳。
“不知能否让大娘出一口气,反正这位恶贯满盈的大皇子,今夜怕是无法翻身了。”
此言一出,薛清安立马感受到了三双直勾勾的视线,他挑了挑眉,端起手边的茶轻轻啜了一口。
“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如果这都拿不下,我只能说这二皇子也是个草包了。”
众人俱是一愣,还是何秋月率先反应过来,拾起旁边一个点心就砸了过去,感情他还没完没了了,明里暗里说了四五次的草包。
轻轻松松在半空中接住,薛清安得意地扬了扬眉,拿到嘴边咬了一口,似是不喜这个味道,并未再吃,而是拿起茶杯清了清口。
“何秋月,你要摆明你的立场,作为我的未婚妻却为了别的男人被叫草包生气,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对面端坐的男子单手捂住胸口,一副受伤的委屈模样,分明还是一样精致的眉眼,但不知为何,给人的感觉却大不相同。
从前他是高高在上的端秀公子,是能谋善断的一州刺史,但现在,何秋月说不出来。
怎么说呢,比起从前宛若清冷神衹的模样,如今他越发爱笑鲜活,更像个活生生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