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瞒各位,这确实是一种罕见的传染病,而竹筒内正是西坊的名医所配制的奇药,虽无法治疗但有很好的预防效果。”
言罢,她向前几步,双手递到完颜诚的马前。
静了一瞬,完颜诚挑了挑眉,唇角勾出了个意味不明的弧度,扬手把竹筒抛到了最近的一名武士怀里。
“何姑娘如此好意,我们自是不能辜负,便由你们先来吧。”
满脸络腮胡的武士先是一愣,连忙道了声谢,随即一把打开盖子,凑到鼻前嗅了嗅,然后依次传给了身侧的同僚。
训练有素的武士利落地重复着流程,一眨眼的功夫,那宛如圣火的竹筒已经传回到了完颜诚的手里。
气血在体内加速沸腾,耳边只能听到心脏的砰砰声,被团团包围的两个少女都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竹筒。
快闻啊,快闻啊!
裹着银白护腕的手臂动了动,竹筒被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握住,下一刻,青年高挑的鼻梁贴了过去。
太过白皙的侧脸与泛着冷光的骨戒交映,如同月下独行的鬼魅,透着几分勾人心魄的邪气。
何秋月隐在衣袖里的双拳攥得生疼,披风下的外衫也早已被冷汗打湿,但她还是目不转睛地望着对方,心中默默数着时间。
三,二,一……
要不说还是得相信科学,三分钟的倒计时刚一结束,方才还威风凛凛的几人,立马横七竖八地倒了下去。
甚至还有两个直接栽下了马,四脚朝天地摔在地上,饶是完颜诚也未能幸免,枕着双臂倾身倒在马上。
“刚才不还挺横嘛,小样,再用刀指本小姐一个看看!”
狠狠踢了摔下马的武士两脚,又不解恨地呸了一口,姚秀楠才忿忿地上前两步,靠在何秋月身边疑惑地看着她。
“坏蛋都撂倒了,你怎么……还不高兴啊?”
何秋月一边小心地收好竹筒,一边取下束发的布条,将完颜诚的手臂紧紧绑了一道。
“把你头上的簪子借我用用。”
“你要……做什么啊?”姚秀楠一把拔下头上的金钗,一面递一面问。
“按照经验,最好要再补一下刀……”
然而她话音未落,只觉手上一紧,天旋地转间已被人按翻在地。
强自忍住左脸火烧一般的疼痛,没有丝毫的犹豫,她用尽最大的力气,对着呆楞在原地的姚秀楠大喊。
“快跑!”
但却已是为时过晚,那人先用布条三两下捆住她的手臂,然后凌空一跃,落地那刻抬腿便将狂奔的红影踢翻在地。
何秋月正焦急地望向一动不动的少女,却被一双鎏金长靴隔住了视线,就在闭上双眼之时,下颌被一股大力猛地握住,只得被迫抬起了头。
“不得不说,何姑娘这步棋走得极妙,今夜若是换一个人,你们定能全身而退。”
完颜诚直视着少女猩红愤怒的双眸,不知为何觉得格外顺眼,是的,比起平日里的笑如春风,这样濒临崩溃、难掩杀气的她才更像个活生生的人。
或者说,才更像可以和他平等相处的人。
动作轻柔地扶起少女纤细的腰身,就像是那些虚伪的高官们捧起轻巧的瓷器,完颜诚第一次感受到了他们的心情,兴奋、紧张,还有难以言喻的畅快感。
“你一定很疑惑为什么我会没事吧?其实我幼年被大巫收去试蛊,命大活下来后便百毒不侵,更何况你这小小的迷香。”
轻轻将少女额前的乱发拢至耳后,似是没有注意她眼底的厌恶,完颜诚又伸手抚上红肿的左颊,湛蓝的眼中罕见地露出真假难辨的深情和痴迷。
“此事我只告诉过你,要帮我保密哦……”
被冰凉骨戒触碰到的那刻,何秋月露出了个轻蔑的笑,冷冷地回望过去。
“收起虚伪的面孔吧,你这套在我看来绝不是深情,只有彻头彻尾的做作和恶心。”
毫不顾忌她的拼命挣扎,完颜诚俯身靠了过来,鼻尖轻触间,一股混杂着灼热呼吸的奇异香气扑面而来,却又在下一刻消散风中。
被冷不防吐了口唾沫后,完颜诚看了眼笑容挑衅的何秋月,不怒反笑。
下一刻,完颜诚俯身将其打横扛起,也没理会倒地的武士和要处决的病患,抱着她打马便走,转眼便穿梭在一地的枯叶之中。
还未待何秋月出声,他先凑到了她的耳畔,用极其玩味的声音低语。
“嘘——你听,似乎又遇到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