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我们都没有权利去反抗。”灵主盯着沈明玉，眼神中充满了难以明说的情绪，“而且，某种意义上，你同他下凡有益无害，他能帮你修补灵魂间隙。”
“可是，您是灵主啊？”沈明玉想说些什么，刚张口，却发现自己的嗓音极其嘶哑，“还有什么事是您无法反抗的呢？而且我的灵魂，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若说今日上午，在百妖学院化形成小凳子的时候，她还察觉不到自己的三魂六魄中有了间隙，那么刚刚化形神光鲛之后，已经完全在破碎的边缘。
她本来认为最为凶险的死法是妖丹爆裂而死，却没有想到灵魂的破碎，才是最为致命的问题。
灵主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沈明玉的肩膀，依旧是那一副慈悲的面孔，却让沈明玉感受到了难以言明的距离。
恍惚间，有什么壁垒在破碎。
一向被灵界百妖视为“母亲”一般存在的灵主，如此的动作只能让沈明玉感受到两个字——放弃。
灵主放弃她了，让她同一个连面都没有见过，只知道名字的人一同去凡间，至于什么有害无益，她如今危在旦夕，何谈害？谈何益？
瞬间，情绪扑面而来，她感受到胸腔中的心脏好似被什么抓住，疼痛到难以呼吸，她很想大声质问些什么，但是身体的虚弱却让她什么都问不出来，她也是修行了七百年的妖，精通医术，最能安抚身体状况。
如今竟然虚弱到说不出一句话，也无法施出任何一个法术。
灵主看穿了她的痛苦，右手从肩膀移到了头顶，拍了拍她的头。
“不要过于惊慌，有些事我说不太合适，但是现在的情况你应该很清楚。”灵主小声解释着，想要尽量抹平沈明玉的害怕：“司渊其实是从上面下来的。”
她没有明说，只是用手指了指天空，沈明玉能够从她的眼神中看到绝对的崇敬。
得到了这样的解释，沈明玉的恐慌也被惊讶所冲淡了一些，“仙界？”
说完，她就摇了摇头，自己否认了这个答案，“不可能，仙界与灵界虽不说平起平坐，也不至于让灵主您说出我们都无法反抗这句话。难道是……神界？不应该啊，不是说世间所有神明，都不得进入除神界以外的任何地界吗？”
灵主点点头，没有否认：“是的，即有神骨者，不得出神界。但是他好像神骨被连根剔除了七七八八。那日你掉入化形池的同时，苍岭山那边天现异象。巡逻队闻声而至后，便在后山找到了重伤的他。”
震惊。
沈明玉从灵主的瞳孔中，看见了自己十分惊讶的表情，她哆哆嗦嗦地伸手，向灵主身后指去，却被灵主按住了手，再次摇了摇头。
“纵使他没了神骨，也不是你我二人可以冒犯的存在。我虽贵为灵界之主，也不得不向神明低头，他们皆是顺应天意而生，被天意所点召，执掌世间权能的存在。我不知道如果拒绝了他，会有什么结果。”
良久，沈明玉才重新找回说话的能力，只是这一次，她的不满少了许多。
如果是神的话，说不定真的可以救她！
但她也同样很是好奇：“那他为什么要和我一同下界呢？”
她没有任何战斗能力，若非要说什么拿得出手，大概只有净化术吧。
“因为他身上的伤。”灵主站起身，绕到沈明玉身后，用手插入她的发根处，一缕一缕开始将它们盘起，
“他的伤与你身上这奇怪的化形似是同根同源，所以也只有净化术能够解决。那日他重伤濒死，若非鹤荀及时上禀之前那奇怪的化形被你解决了，怕不是这名神将会就此陨落。”
犹豫片刻后，灵主循循善诱：“而且你的灵魂就算经神力温养也不见得能像天生那般严丝合缝，入了凡间还是要好生修行，直到位列仙班享受人间香火，才能摆脱束缚。”
头发在灵主的手中变得十分顺从，很快，一个漂亮的发髻出现在了沈明玉的脑后，上面还插着一个纯木质的簪子，上面隐隐泛着些许莹绿色的光芒。
沈明玉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抚摸，却被灵主制止，往她的手心中塞了一枚小巧的吊坠。
“时间仓促，这两个法器送你，簪子里面装了一些在生活用品和盘缠，这枚吊坠是你往返两界的证明，务必收好。”灵主耐心交代着，像个送女儿出嫁的母亲。
“我活了五千多年，偶尔也上过神界，见过些许神明，这位应该是年轻的神，我也不知晓他的职权所在，但是，好好相处。”
话音刚落，沈明玉便看到远方的神明转过了身，目光穿过空地，恰好落在了她的脸上。
灵主十分知趣，自顾自地走到了司渊面前，低垂着头，如同哀求一般：“殿下，还是烦请您将她照顾好。”
“自然。”司渊向前走去，影子将沈明玉整个笼罩在其中，他左手悬于腰前，右手背于身后，没有一个字废话：
“出发。”
沈明玉必须要抬起头才能对上他自上而下的目光，无形的压迫令她害怕到有些颤抖，但是转念一想，神佑世人，就算仅仅说话就能吓死草的神明又能把她怎么样？
反正横竖烂命一条，倒是贵为神明的他，可能是需要她的净化术疗伤。
一向乐天派的她突然就放平了心态，颇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于是她抬起头，想看看这位即将与她一同下凡的神明到底长什么样。
司渊乍一看有些让人害怕，因为清冷的有些过于干净了。眉眼十分深沉，五官利落且清晰，再加上其自带的，凌驾众人之上的气势与威压，更是多了些生人勿进的气势。
“……”沈明玉麻木地笑了一下，商讨着说道：“你好啊，司渊。我知道你很急，但我还有朋友没有告别，隔壁屋子也被我烧了没道歉，不然等明天呢？”
在立刻走和马上走之间，沈明玉选择了讨价还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