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幼听弯腰拿起落下的医药箱，正准备离开，男人转过脸，一头黑发，清清爽爽，这样乱糟的环境里很难不让人注意到。
他侧过眸，问：“你没受伤吧？”
和刚才同样的礼貌疏离，像个路见不平的潇洒英雄。
黎幼听无声地抿着唇。
她猜得没错，这人施以援手，确实是足够自信，也足够桀骜。
视线猝不及防地碰撞到一处，夜幕环绕，霓虹光晕忽明忽暗，黎幼听看见一双漆黑清亮的眼睛，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与此同时，虞见溪从她身后跑过来，语气担忧，喊道：“黎幼听，你没事吧？”
黎幼听向她招手，“我没事。”
“没事就好，许副主任让我们俩跟救护车先回。”说这话时，虞见溪余光注意到对面沉默俊朗的男人，她刚想问问怎么一回事，就见黎幼听匆匆对他说了声，“谢谢。”
*
医院三楼，卫生间。
黎幼听低头洗手，冰冷的水流冲刷着掌心的脏污，片刻后，她关掉水龙头，手指缓慢弯曲，透明的指甲狠狠压向皮肉。
手心留下月牙状痕迹，轻微的疼痛。
少顷，她克制住起伏的情绪，保持镇定。
这个时候，走廊外传来脚步声，她撩了下额前凌乱的发梢，若无其事地面对镜子中的自己，除了脸色淡淡的，其他看不出异常。
“你听说了吗？黎医生在现场被许副主任骂得狗血淋头。”
“听说了，楼道里早传遍了，你这新闻也太旧了。”
“好像是因为她反应迟钝，不过车祸那样的血腥场面，她害怕一下也无伤大雅，说不定只是许副主任吹毛求疵。”
“也对，谁让她们俩成天锋芒毕露的，实在是优秀得耀眼，许副主任敲打两下而已，平衡平衡医院生态，还是祈求一点点风吹草动别把我们烧成渣渣来得实际。”
“嗯，‘中谊双子星’可不是开玩笑的，又漂亮又有实力，要不是她们俩八卦太多，应该没有人不羡慕这种顺风顺水的人生吧！”
两个人聊天聊得起劲，压根没察觉到漩涡中心的本人与她们仅一墙之隔。
黎幼听没在意，悄无声息地从楼道拐弯口进入消防楼梯间，爬到五楼，刚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左侧口袋里的手机响起“嘟嘟噜”的消息提示音。
她愣了一瞬，然后翻开聊天页面。
好友置顶的数量寥寥无几，半个多月没有联系的人落在最上面的位置，连续发过来两条未读消息。
Eternal。10：【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找江曜帮忙处理。】
Eternal。10：【我订了下周末早晨回国的机票，落地时间是晚上七点。】
黎幼听眨了眨眼睛，干涩的眼眶里平白腾起些朦胧的热雾，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他说话时的样貌与神情。
虽然谈不上冷漠，但应该也没有多热忱。
剪裁得体的黑西装，白衬衫，偶尔戴着副黑色半框眼镜，五官深邃立体，气质清冷斯文，带着显赫家世教养出来的风度翩翩，尤其是那双眼睛，乌黑雪亮——
眼睛。
黎幼听的心跳仿佛漏掉一拍。
半个小时前，她刚见过那双很像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