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山,天色已然不早了。
城中依旧人来人往,五彩斑斓的八角灯、荷花灯、葫芦灯等形态各异的灯笼缀在家家户户门头和路两边,氤氲出温暖的柔光。街上有卖东西的,也有表演杂耍的,更多的是无事闲逛的。
技人含上一口烈酒,冲着燃烧的火把倏而喷出,霎时间,气势磅礴的橘红火龙直冲天际,为漆黑夜空留下一抹亮色。周围人拍手叫好,林姝看的入迷,不觉也鼓起掌来。
方明宿见她喜欢,背着人走近些瞧了会儿。
再往前是一座青石板铺就的石桥,桥下有撑船而过的老翁和河边洗衣的三两妇女,还有结伴游玩的男女恋人亦或是知心好友。
踏过石桥,四人一路向西僻静处,来到县衙。沈寤生向门口衙役说明来意后就被放了进去。
县令从几日前的早晨便在等他们,等到今日傍晚,人总算回来了,赶紧迎上去问情况。
沈寤生将蛛妖已除的消息带给他,县令明显松了口气,也有了心思注意其他。
他看到方明宿背上的林姝有些眼生,便问:“这位是……”
沈寤生道:“师妹。她的脚受了伤,可否请一名大夫。”
“自然可以。”县令当即派人去请大夫。
林姝被安置在衙门用做休息的耳房,大夫来给她处理伤口,没一会儿,又有人给她送了鞋袜。
林姝自己擦过药,稍微晾了晾脚,便等不及套上鞋袜一瘸一拐出去寻觅三人的踪迹。
实在不能怪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太没安全感了,真的非常非常害怕几人将她扔下不管。
寻过来时,三人正和县令交谈。陈瑟扶住林姝,问她怎么不在屋里休息,林姝心道怕你们把我扔了,实际开口却说:“屋里太闷了,脚也没多疼,我出来走走。”
陈瑟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她的说法,继续认真听县令说事,林姝也凑了个热闹。
县令正在讲的是一桩关于城东张府的闹鬼事件。
张家是永康城中数一数二的富户,早年制衣为生,靠着一点点的积累,如今开了城中最大的布庄。
张家老爷名叫张富生,由于生平乐善好施,大家也叫他张大善人。张老爷妻子早逝,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叫张倩倩,昏迷足有三日。
至于为何说是闹鬼,乃是因为张小姐昏迷后,张府接连死了两个家丁,尸体被找到时俱是面目全非,全身的血都被吸干了。
两件事加起来,这才疑心闹鬼。张老爷听说有厉害的捉妖人,昨日还来找过,可惜当时沈寤生他们在山上捉蛛妖,便耽搁到现在。
听完讲述,林姝有些害怕地咽了咽口水。她丝毫不怀疑有鬼的真实性,毕竟连妖都有了。
只是……只是,妖精起码是别的物种变得,细想起来没那么可怕。但鬼不一样,鬼是人变得。
她看的第一部恐怖片就是某村老尸,一想到会有“楚人美”出现在现实中,林姝后背凉嗖嗖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陈瑟见她脸色发白,关切问道,“是不是脚疼了,我送你回去。”
林姝死死抱住她的手,若说刚刚是怕人跑才出来,现在却是不敢独自在房中待着。
“没事,我想在外边再待会儿。”
说话间,沈寤生和县令已经谈完了,他嘱咐方明宿和陈瑟今晚好好休息,明日一早便去张府查探情况。
听到没自己什么事,林姝心中划过一丝伤心,她也想跟着做点事,当个人形挂件也太废物了。
一直跟着人家白吃白喝,别说人家看她不爽,她自己也看不起自己。
“我。”只是嘴里刚吐出一个字,沈寤生便好像提前预见她要说话似的,脚步飞快地提着方明宿进了另一间耳房。
没两秒,门啪嗒一声关了,声音之响,像是故意做给某人听的。
见此情景,林姝咬紧了后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