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即将入睡之际,禹融融似忽略带愁思。
”青杭阿姐,如若我不是生在月烛庄,而是投胎到这里,我的人生是不是会很不一样?
“怎么说?”
“在这里,我似乎只能跟着环境走,再不能悠悠哉哉地赏花弄草,想着如何拿它们染衣制药,再不能跟着十二椽学习长进,只能每日为生活奔波?”
青杭愣了愣,不知如何回答。
福兮祸兮,太难论断。
她一手揽过被袄批在禹融融身上:”我以前不也曾经是世家小姐,能锦衣玉食又如何了?父母和祖母过世后,我还不是被当成奴婢苛待。”
禹融融说出自己的观察,心里有些闷闷不快。
“并非我想当高贵的世家小姐,只是我曾经以为,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是再正常不过了,没想到这里的人和我们这么不一样!”
窗外咚咚咚的打梆声扰的禹融融无法入睡,这静谧夜里莫名窜出的声音也是她久久无法习惯之物。
从前在月烛庄中,夜里绝不会出现如此突兀的声响。
青杭睨着翻来覆去的禹融融,想起白引雁曾经在她最消沉之时告诉她的话。
那时她只觉这人乐观的好笑。
可这类盲目的乐观,有时候真能提振一个可怜人的心。
几乎是一字不漏,青杭眼眸微濡。
”融融你记住,无论我们是谁,碰到何事,住在何处,只要天上的繁星尚在,太阳依旧当空,我们就还能好好活着,知道吗?”
禹融融怔征地望着床顶。
过了好一会儿,她语带哽咽:“这听上去像是引雁兄长会说的话。”
青杭沉默不语。
“阿姐,你还是很思念引雁兄长吗?”禹融融转身用小手环抱住青杭。
青杭闭上双眼。
脑中浮现出那张,总是笑的真挚深情的脸庞。
白引雁走了之后,她如同活在一个阴暗幽冷的世界里,漫无边际孤独地走着。
举目所见,皆是一条条又黑又冷的路,通往没有尽头之处。
曾经倾全力给她温暖与光亮的人,走的时候,悄无声息地,也把温暖与光亮全部带走。
有时她会想,倒不如一开始便不要遇见他。
从未拥有过,不一定比拥有过却痛苦失去,来的糟糕。
但无论如何,过去的事,她一件都改变不了了。
重点是,现在身边有一群很需要她的人。
他们倚靠她,信任她。
她黑暗的心,被撕开一道口子,有明光透了进来。
青杭轻拍禹融融柔软稚嫩的背,嗓音极尽轻柔。
“我从没有一天没有思念引雁,有生之年我亦不可能停止想念他。可是,无论我的思念如明湖的水一样没有干枯的时候,他也不可能回来了。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人要在意,那就是你们。”
禹融融像吃了心定丸。
并非青杭的话安慰到她。
而是因为,某个伤心人终于愿意开口提到白引雁的名字了。
这也表示,失去所爱之痛,不再将她捆住,窒息。
这绝对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