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切的狼狈都与裴嘉因无关。
他感觉自从听见江别春那一长串的话之后,自己的时间和空间就陷入了久久的停滞。整个大厅好像是一面被打碎的镜子,所有人都在嘈杂的另一端,只有他在这一端,死寂无声。
他好像做了一场梦,比被甩那天还要荒唐苦涩的梦。
裴嘉因面色惨白地问道:“你以前都是骗我的对吗?所谓的喜欢也都是假的?”
符彧立即应景地做出黯然神伤的模样:“骗你是真的,但喜欢你是……”她低下头,不肯让他看见自己真实的表情:“算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吧。”
“等等!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裴嘉因黯淡的眼神蓦地被点亮,他热切地望着她,“告诉我你原本想说什么,好不好?”
见符彧神色挣扎地抿唇不语,他恨不得当众给她跪下。他语气卑微地恳求道:“你不能这样随随便便地抛弃我,连一个真实的理由都没有。”
“告诉我,好不好?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
“我——”符彧似乎动容地抬起眼回望过去。
可她还没说完,江别春唰地一下回过头,勃然大怒道:“背着我卖惨?真当我是死的吗?”他气急之下,竟从侍者的盘子里抢过一把水果刀扑了过去。
“今天不把你这张脸划烂,你别想走!”
然而,符彧及时用双臂将他死死拦住。
呃,好吧,其实也没有死死。恰恰相反,她只是象征性意思了一下,没想到江别春一被她抱住,就像浑身骨头都酥软了似的,完全卸了力气,只是面红耳赤地贴着她。
但她还是假装没注意,对裴嘉因说完了剩下的话:“快跑!”
裴嘉因当即心尖一烫,迟来的委屈渐渐涌上来:“我——”
“收起你那副恶心的表情!还噘嘴?噘什么噘?你以为你很可爱吗?”江别春气势汹汹地骂道。然后下一刻他就扭过脸瞪了符彧一眼。
“你大庭广众的做什么呢?”
符彧理所当然地以为是在说裴嘉因的事,她正打算找个借口忽悠他,就看见他眼睛水汪汪的,含羞带嗔:“还不赶紧松开手!”
他耳尖红红地迅速滑过她环住他胸口的手臂。
“可放开你后,你要是伤了人就不好了,”她面色为难,并随后叹息道,“小春,你今天为我做的够多了,不要继续下去了。还有这么多人看着,我不想你变成别人眼里的笑话。”
好不容易底下疼得缓过来一点的程又慢慢扶稳椅背站好。
他现在是一点都笑不出来了,只盯着符彧语气阴沉道:“你们还看不出来吗?我们打成这副狼狈的样子,她倒是置身事外了。可分明她才是那个罪魁祸首,我们都只是被她耍了!”
江别春当即反驳:“符彧只是犯了所有女生会犯的错,又不是什么原则性问题,你凭什么死咬着她不放?再说了,她现在还年轻气盛,又有你们这群贱货有意勾引,她把持不住难道不是正常的吗?”
“我是你,我都说不出口这种话,”他冷笑着,鄙夷地扫过程又赤裸的上半身,“穿得这么浪,还有脸指责别人?嗤!”
“你们都是嫉妒!”
“嫉妒符彧只喜欢我,和你们却是玩玩而已!”
段危亭刚打完家里的电话让人来接他,转身就听见这番话,不禁气笑了:“真是没救了,本来就蠢,现在还恋爱脑。哪天被她打得进医院,你就知道后悔了!”
明夏抽了几张纸胡乱擦干净脸上的血迹,他龇牙咧嘴地摩挲着血痕,嘟嘟囔囔说:“我怎么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
段危亭乍然回头:“你不会也——”
“我没有!”明夏倍感冤枉,他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道,“我只是那天看见你背着裴嘉因强迫符彧去找你!”
“你说什么?!”几道声音齐刷刷地同时响起。
明夏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坏了,我答应过不说的。”
但为时已晚。
裴嘉因不可思议地审视着段危亭:“你早就知道我们的关系,还偷偷挖我墙角?”
他颤抖着手指向段危亭,并怒不可遏道:“亏我把你当朋友,你就这么对我的?你还有起码的廉耻心吗?”
说着裴嘉因猝不及防拽住他衣领,猛地挥出一拳,打得他偏头呛出一口血沫。
“我去你爹的!你竟然真动手?”
段危亭顿时火冒三丈,反手撕扯着裴嘉因,将他重重摔到地上。裴嘉因感到一阵头晕,后脑勺鼓鼓胀胀,可他不顾突然模糊的视线,硬是拼着一股狠劲和压抑已久的怒气爬起来,然后冲过去把段危亭掼倒。
两个人你一拳、我一拳,拳拳到肉,被打时沉闷的声响混合着不绝的叫骂,以及时不时无意撞翻的玻璃溅落声……
地上滚出明显的血印,但此刻已经完全分不清是谁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