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时候,谢昭君会乖巧得将下巴搁在他的腿上,趴在边上发呆。
发呆也是门学问。谢昭君深谙此道,常常冒出点惊世骇俗的想法。
原先是一门心思要睡觉,可是夏天实在太热了,即便是在花园中,有玻璃罩着,里头开着空调,还是热。
心头上的躁动,是无论如何也消停不下去的。
罕见的,这小孩觉出点无聊,双腿并和,坐直了身子。
他冒出个想法,过于鲜明,以至于未修饰过就吐了出来:“哥哥,我想去上学。”
每个孩子都会上学,院长和闻女士都教导他要好好学习,日后改变命运。
即便他确实不爱人际交往,然而学校,总是意味着好的。
好的老师,好的同学,好的知识,需要他自己去探索,才能发掘其中真相和趣味。闻女士是这样说的。
谢昭君听闻女士的话,深信不疑。
谢自祈合上书本,垂下头,望着腿边昂起脑袋,稚气的脸庞。
如此观摩,又伸手摸上他的耳朵和下巴,语气平平,没什么起伏:“上学?”
谢昭君点头,耳畔的黑纱晃啊晃,更衬得他白。这份白相较头一天,要更加健康,非得是苍白憔悴,这白里透了点红,中和起来,就像粉,可偏偏比粉还要深点。
是有点像桃子的,未成熟的桃子。
谢自祈抿了抿唇,红唇染了点水色,显得妖艳,可惜谢昭君看不见,还以为是寻常问答。
“你想出去吗?”
“如果是上学的话,”小孩当真认真作答,“可以。”
谢昭君的价值观里,为了学习,是可以出去的。
学习于谢昭君来讲不是难事,因为他不爱交际,就将所有的精力放在学习上,如此,成绩才能名列前茅。
闻女士喜好看他学习的模样,夸他认真,往后有出息,是个难得的苗子。
谢昭君喜欢闻女士笑,觉得那笑容分外耀眼,就像一只小太阳。
他还以为全天下的大人、长辈,都乐意看他学习的模样。
然而,谢自祈是个异类。
手中的书滑落到地面上,少年沉着脸,声音淡淡:“捡起来。”
谢昭君在他脚边摸到书本边角,顺从得起身,抱着书送上去。
谢自祈接了,再次丢到地面。 猫比狗要难养些,尤其是幼猫。
狗尚且能打发些剩菜剩饭,每日唯一麻烦的就是溜出去散步,猫不是,猫哪哪都娇贵,哪哪都脆弱,也容易生病。
尤其是幼猫。
建一个舒适干净的窝,准备精致上等的食物,需要人陪伴,也要好好教习,不能任由它到处闯祸。
谢自祈未养过猫,却也明白麻烦。
可决定来得突然,连他自己都未曾料到这份心血来潮,究竟是真的怜惜,还是无聊下的产物。
总之,这件事轻飘飘得落下来了。
谢昭君睡得并不踏实,夜里安静,却显得空洞,没有什么实感,床板也不再是硬邦邦的质感,而变得绵软柔和,睡在上面,仿佛陷进云里。
他烧了一夜,翌日睁开眼,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阳光撒得慷慨,没有一丝隐瞒。温暖得像披了一层金黄的绒布。
小孩望着头顶跳跃的宛若精灵一样的光亮,吸了吸鼻子,已经不再堵塞,他又伸手摸了摸耳朵,也不再发烫。
退了烧,谢昭君方余下精力转动眼珠观察这个陌生的空间。
距离床铺几步距离,就有一扇落地窗,窗帘是白色的,边角有蕾丝边,从屋顶一路垂下,轻柔得搭在窗户两侧。
而窗户外,则是另一个世界。
红色的白色的花簇成一团又一团,有蒲公英藏匿其中,随微风摇曳,已经到了初春,万物复苏的季节,鸟鸣啼叫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