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不管是陈氏兄妹还是翁思妩都直观感受到了帝王之威,是不可捉摸,也是不可僭越,哪怕再亲,血缘再接近,到了梁寂鸾跟前,他们所有人都必须遵守规矩。
今日连小惩都算不上,只不过是稍微让他们领略天子威仪,但有下次,定然不指游湖这么简单。
天色昏黄之际,陈太后终于派人来催问,几位公子娘子玩够了没有,这样晚了,怎么还没回去。
天子日理万机,可不要一直打扰他的空闲时间。
屋中刚从水里捞上来的陈诗予陈诗问被呈上早有准备的姜汤,角落还有热水、衣物。
丁松泉笑着道:“未免公子们受凉,在下提前备好这些暖品享用,萤石虽好看,公子们也不可长久贪恋,否则生了病,岂不是要叫太后担忧。”
陈诗问阴着脸朝他看过去,说什么看萤石,他不过是随口夸赞一句,就被拉上了船,还不得不下水在湖里泡了许久。
想回船上还不行,丁松泉已经命人把船开走,就在附近守着他们。
要不是他们兄妹三人会戏水,早就不知淹死多少次,就是如此,还是免不了在湖里受冻,泡个一时半会儿还行,但近一个多时辰,湖里好似还有凶兽,绕着他们游。
直接将陈诗织吓得三魂去了六魄,哭着求饶,陈诗予陈诗问也被激出一身冷汗。
三人一同求情,见时候差不多了,丁松泉才命人接他们上船,不然以他们的体力,此时已经葬身鱼口。
陈诗予脸色也不霁起来,他作为兄长,却护不住弟妹已经损伤他的尊严。
回想今日受到的惊吓,陈诗予道:“丁统领,你们是不是太过分了些?我与弟妹何错之有,要承受你们这般戏耍,是真当我陈家人好欺负?”
丁松泉嬉皮笑脸回道:“大公子说什么?什么叫欺负,不是二公子自己说,这瑶池好看的吗?陛下一片好心,邀请你们观湖赏景,又何错之有?总不能因为两位受了点风寒,就将错误推倒主人身上。”
“那我阿妹呢?她一个娇弱女子,如何受得了这湖里的冰凉!”
丁松泉目视满脸怒火瞪着他的陈诗问,笑容倏地在下一刻收敛。
他问:“公子当真觉得很严重吗,那若是将陈娘子送进牢狱,两位就觉得轻松了吧?”
陈诗问:“你什么意思,我们做了何事你要送阿妹进大狱。”
丁松泉:“二公子真是无辜,令妹说了什么,你难道不是也有参与?”
陈诗问当下脸色一变,陈诗予也沉下表情,“陛下怎么会知道?诗问诗织不过无心之语,无伤大雅,何故……”
“这就要看大公子怎么看待无伤大雅了,”丁松泉打断他们,“若是每个入宫的人都这么不分尊卑,无伤大雅,大公子是觉着所有人都能议论陛下吗?不敬天威,如同逆谋,规矩都是一点一点守出来的,不从小训诫,规矩何在?”
“要知道上一个口出狂言之人已经向陛下请死了,只是请三位游湖,陛下已经是宅心仁厚了。”
陈诗问不可置信道:“可我们与他是表亲,我父亲乃是他亲国舅!”
丁松泉无声微笑着冷冷地看着他们,眼中的不以为意说明了一切,“二公子认为,是先有国君,还是先有的国舅呢?”
这话陈诗问和陈诗予都不敢随意再答。
丁松泉叹息一声:“这般说好像显得太薄情,但见大公子即将入仕,二公子又涉世未深,在下今日就在这里提点两位几句——”
“不管你以何为姓,君就是君,参见了帝王要恭敬,帝王不在的地方亦要约束好言行,因为,”丁松泉:“天下至尊,不缺情意。”
莫说陈氏是母族,梁寂鸾还有旁的梁家宗亲,陈诗问陈诗予这种非父系的兄弟远不到可依靠的程度,梁家自己人就能独当一面。
攀亲带故,倚仗亲族,从来不是梁寂鸾的需求。
反倒是他们,渴求天恩,才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必需品。
另一间屋子里,泡了热水喝了姜汤的陈诗织眼泪婆娑,哭哭啼啼,红着眼看向一旁等她的翁思妩,“凭什么你没事,我与阿兄们泡水,你却在这里好吃好喝。”
她是说错话了,可她也是梁寂鸾的妹妹,从小到大都是眼熟的,难道不比翁思妩这个异姓的亲。
桌旁翁思妩撑着下颔,一副失神迟钝样,听到陈诗织忍无可忍地叫她的名,才恍然回神,“什么?”
陈诗织:“我问你,你到底使了什么邪术,让表……让陛下罚我们,不罚你!”
翁思妩身上干干净净,何曾有一丝水汽,衣裳没乱,肉眼可见之处也无伤,陈诗织越看越不服气。
知道自己是招了恨,翁思妩茫然疑惑地回视陈诗织,“陛下为何要罚我呢,阿妩不曾对他言语有失,若是……”
她说到一半想起什么,耳朵不自觉地红了,隐瞒不道。
陈诗织:“若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