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家一直用的是非常古早的水银体温计,因为孟女士不太相信那种在额头上“biu”一下就能检测出温度的现代仪器,她这个人在某些时刻还是非常严谨的。
“夹上吧。”
蒋唱晚费劲地从被子中伸出手,接过递来的体温计,然后又缩回被子里。
孟女士扫了眼时间,然后就在她书桌前的椅子坐下了。
“怎么忽然感冒了?空调吹多了?”
“不知道啊。”蒋唱晚依旧声音恹恹,听孟女士数落她几句,譬如什么睡觉不盖被子,房间不通风,空调一开就是一整天,还开到十八度,诸如此类。
她表面上无精打采地垂着眼,实际上心里已经快乐开花了。
被子里,孟女士看不见的地方,蒋唱晚的身旁布满了热水袋、暖手袋、暖宝宝甚至崭新的发热鞋垫,一切能用于学校过冬的装备全都被她翻了出来,就为了让自己体温升高。
但是对于体温计还是不保险。
还好她还有后招。
五分钟时间转瞬即逝,孟女士起身,向她伸出手,“给我看看。”
蒋唱晚缓慢地在被子里动作,小心翼翼地把体温计从热水杯里抽出来,十分磕碜地在睡衣上擦了擦残留的水。
天杀的沈衍舟,让我如此费尽心机,天不亮就开始鼓捣,我真的跟你不共戴天!
蒋唱晚一边在心里骂,一边把体温计递给孟女士。
递过去的时候她瞄了一眼,绝对是在四十度上下。
不错,卡得很好。
孟女士伸手接过的时候,不小心碰到她的手,都被吓得一哆嗦,扫了一眼水银温度,“你要自焚了啊?”
“不知道。”蒋唱晚拖着声音,虚弱地道,“可能是病得太重了。”
“我其实是很想上课的,妈妈。我现在也慢慢地发现了,小沈老师其实是真的很不错。”
“他很特别,他和其他的老师都不一样……”
蒋唱晚垂着眼,小声拖长音夸沈衍舟,诚恳而又真挚,楚楚可怜的模样。
她演得实在太认真,没看见此时孟女士蹙着眉,正准备让她别说了,吃点药睡一觉时,指尖不经意下落,摸到水银温度计末端,然后就顿了两秒,发现了端倪似的。
片刻后,孟青扯了扯嘴角,抬起眼来,捻了捻指腹的水。
“行。”她应道。
在蒋唱晚大喜过望却还要硬压着的诧异眼神望过来之前,又继续道,
“但你这烧太厉害了,宝宝,我给你哥打个电话,让他现在立马过来,我们带你去医院扎一个屁股针先吧。”
蒋唱晚:“?”
怎么跟她想的不一样?
“哈哈……”她干笑了两声,缩了缩脖子,把自己往被子里埋,“……这就不用了吧,妈妈,我休息休息就好了。”
“这真的不行,宝宝。”孟青一边说,一边又拿起体温计,眯起眼仔细辨别了一下。
“你这都烧到四十三度了!烧傻了怎么办啊,不行不行。”
说话间,她电话已经拨了出去,还有意无意地摁了免提。
拨号的“嘟”声在房间里响起,没几声后,对面接起。
一阵微弱的电流卡顿声过后,扬声器里传来一个嗓音低沉的男声,语调平直,漫不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