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祖?”柳大小姐也是惊讶,呆呆望了李宣好一会儿,似有什么疑惑的样子。二人相距两三米左右,衬着六麻子离去时插在地上的火把亮光,可见李宣的脸上刻着刺青,但模糊间却也不能准确辨别是什么字。但却是可以和李宣在征明楼时说的一样,他脸上有刻字,因此白天时戴了面具,以掩盖刺青。而这一切,都是拜王爷所赐,李公子曾被他绑在山中三年表象证据显示,眼前这个帅帅的“彦祖”还真是征明楼上那位惊才绝艳的李公子,身上的衣物也证明了这点。柳栖凤这才彻底卸下了防备,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她与“李公子”虽是初次见面,了解不深,但公子大才,且温文尔雅,定不是什么贼人。否则,她此时岂还能安然无恙?想到这,大小姐站起,欠身道:“原来是李公子救了我,栖凤感激不尽。”她虽诧异于自己“突然”身在城外,但在昏迷失去意识之前,倒也记得是被刺客的毒烟迷倒,只是不知道过程都发生了什么。李宣笑了笑,道:“柳姑娘不必客气,可感觉哪里不舒服?”他淡然之色,不羞不躁,却是把救人的恩情揽到了身上。柳栖凤浅笑,礼貌地摇了摇头,刚想说话。眼角余光却瞟见不远处地上的七八具刺客尸体,顿时又花容失色,后退几步,道:“啊?这些人”大小姐是温室里长大的花朵,自幼含着金钥匙出生,养尊处优,哪里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此时一眼瞟见,难免有些惊骇。李宣赶忙靠近她几步,似有为她壮胆的样子,安抚道:“姑娘不要紧张,那些刺客已死,无法再生乱。”柳栖凤却仍是害怕,道:“都是公子为我而杀的?”这话问出口,令李宣迟疑了一下,随后转身摆手指向站在巨石上自顾深沉的皓月使,回道:“准确地说,应该是小生这位随从杀的。我们被迷晕之后,遭贼人绑来此处。被我这个随从追上,而我这个随从武艺高强,便收拾了他们。”虽有变相讨好柳栖凤的意图,但他并没有将所有救人的功劳都往自己身上揽。只因在征明楼时,他曾表现出自己武艺不精,若谎称是自己出手杀人,倒是能最大程度上博得大小姐的好感,但会与自己的人设冲突,继而露出破绽。毕竟,一个被侍卫轻轻一推就吐血的柔弱才子,如何能斩杀七八个穷凶极恶的刺客?柳栖凤皱着眉,朝皓月使望去一眼,再次作揖,表示感谢道:“多谢阁下相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若阁下日后有何需要,我柳府定会出手相助。”大小姐虽身出名门高贵,但脾性温柔,知书达理。并没有因为李宣将皓月使称为“随从”,就免去感激。相反,柳栖凤也是有些眼光的。能斩杀这么多刺客之人,岂是简单一个随从?只怕此人背景并不简单,延伸看来,身为主君的李公子就更加神秘,有底蕴了。皓月使高冷的姿态,只是轻笑,连头也不回一下。李宣自知像皓月使那样的人,多有傲骨,不会轻易趋炎附势,更不会讲什么冠冕堂皇的礼貌,便接话道:“我这随从有些古怪,柳姑娘的感谢他收到了,不必多礼。”柳栖凤“哦”了一声,却道:“那不知公子这位随从怎么称呼?可否留下名号,待日后我柳府稍备谢礼,略报恩情。”说完,便又看向了皓月使。皓月使却仍是默而不语,双手负于身后,仰头望着夜空,世外大侠的模样,默而不语。顿时让李宣颇感尴尬,他虽将皓月使称为“随从”,但很显然目前还不能得到对方的认可。对方不说话,他却不能像对待王二棒和六麻子一样出言喝斥。顿了顿后,便自顾接道:“他叫坤儿,柳姑娘不必介意,他不求回报的”谁知,这话说完。皓月使也蓦然转头,朝他投来有一个锐利的眼神,似在震慑,又像警告。令李宣心头一惊,暗道:这家伙什么眼神,该不会想拆我的台吧?皓月使内心同样震惊,自顾心道:嗯?此子是恰好蒙对,还是对本使的信息早有了解?他怎么知道我叫坤儿?本使潜伏西楚十余年,估计世人早就忘了我的真名叫蔡坤。看来此子并不简单啊。若自上次苏县虎威营相见之后,他有本事查到本使的信息,说起来便有几分成为日昆仑的潜质。且先观察观察他,若为良主,可堪大任,当也是我昆仑之福。想着,蔡坤这才转身开口道:“姑娘不必客气,若要感谢,谢我家公子即可。”柳栖凤礼貌点头,再次看向李宣之时,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事,焦急道:“既是如此,还请李公子马上送我回城。刺客混入了征明楼中,我怕爹爹他们会有危险”,!回想起柳风阳仍身在征明楼,大小姐不禁担忧。虽说她只是一介弱女子,赶回去估计也帮不上什么忙,但身为人子,却也不得不忧。李宣目光一转间,道:“柳姑娘无需担忧,柳公已在侍卫保护下撤入地下密室中,安全不成问题。倒是我们现在还不宜回去。”柳栖凤听了,稍稍安心,但仍是有些迫切:“为何不宜回去?”“刺客能混入征明楼,且动用到攻城弩进行刺杀,可见背景不大一般。此去回城途中,必然还有他们的人在潜伏。我们不宜硬拼,柳公既然无碍,便无需担心。最好的办法是,咱们先找个地方躲藏一夜,待明日官兵寻来再回去,方才稳妥。柳公一旦收拾掉城中杀手,发现姑娘不见,定会差人来寻。”这既是一句实话,也是李大当家的私心之言。既然打算要用“李惊才”的身份绑牢柳家,又怎能放过眼下这个与大小姐独处的机会?而要顺利成为柳府的快婿,有了赐婚并不够,还需得到柳栖凤的心。首先要做的,自然就是建立起“彦祖”正面的形象,并设法让大小姐对“王爷”死心!柳大小姐本就没什么城府,单纯如斯。听了李宣的话,想想也对,便应道:“那好吧,就听公子所言。可我们要去哪儿躲藏?”李宣目光微妙,随即扭头看向蔡坤,道:“坤儿,你去四处转转,找个地方让柳姑娘休息一下。”蔡坤动也不动,就立马指向林中东面,回道:“东边山下有个山洞,可暂时栖身。”昆仑奴既能暂时驻扎此地,就说明附近已经被他们探查过,是相对安全的。蔡坤无需去寻,便可直接点出位置。“好,带路。”李宣当即点头。片刻后。来到城外东面的山下洞中。李宣砍了些灌木树枝,临时搭建了一个简易的庇护所,让柳栖凤稍事休息。柳栖凤倒是没有客气,但大小姐过惯了衣食无忧的生活,哪里受得了这样“风餐露宿”的环境?折腾了半天,却是一点睡意也没有。加上林中夜晚蚊虫众多,她疲于拍打驱赶,皱眉不已。李宣见此,索性就出去捡了些干艾草回来,在洞中升起了火堆。艾草燃烧产生的烟雾有一定的驱蚊作用,倒是可以稍微缓解大小姐的麻烦。而严格来说,避难情况下,是不宜随意生火取暖的。因为烟雾会暴露位置,引来潜在的刺客。但眼下二人并非实质性的避难,有蔡坤这个皓月使在这,周边必定有昆仑奴隐藏。即便刺客的同党杀来,也自有他们对付,李宣便也不做避讳,只为让大小姐能在得舒服些。篝火燃起后,柳栖凤倒是识趣,立马就起身坐到火堆旁,两手抱膝,静静地望着跳跃的火光。李宣一边往火里添柴,一边笑道:“这样会不会好点?姑娘若无睡意,与小生随便聊聊也可以。”柳栖凤眉目一抬,若有所思之色,道:“公子的名字叫惊才,李宣的字号也叫惊才,却不知此间是不是巧合?”听此。李宣心中轻笑,暗道:嗯?你终于问起这个问题了吗?那就正好了,从现在开始,喜欢李惊才吧,暂时忘了魏王爷面上却一副愤慨的脸色,道:“当然不是巧合!李宣此人虚伪成性,沽名钓誉,见不得别人好,他那字号是以小生之名为号。在遇见我之前,他大字不识一个,又怎会有字号?”柳栖凤一愕,“啊?他连别人的名字都要剽窃?”“那不然呢?此子表里不一,不堪为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这如此说来,估计他对我讲的那些奇妙的故事,也都是剽窃公子而来的了?”“是。姑娘若不信,我可把那些故事从头讲起。他是不是对你讲过一个叫《倩女幽魂》的故事,此书乃小生所着,甚至可以为你接着往下讲,但他却讲不出来!”“真的?”柳栖凤顿时来了精神,“好啊,公子请说。”她目光有些灼热起来。大小姐自幼浸淫于琴棋书画,三步不出闺门,熟读圣贤书,尤其钟爱各种光怪陆离的话本故事,憧憬着轰轰烈烈的爱情。自上次从李宣口中听到“采宣与小凤”的故事后,便甚为喜爱。只是碍于李宣一直忙于其他事,她不便打扰,无法得知后续。此时,听到面前的李公子说也能为她讲述后续,是既惊又喜。惊讶在于,王爷居然是个表里不一的“剽窃怪”,不免对王爷的好感度消退不少。喜则在于,她心中念念不忘的人鬼之恋可以延续了,而李公子温文尔雅,又多才帅气,好像也不比王爷差李宣轻快应允:“好!却不知他讲到哪儿了?”他明知故问道。柳栖凤眨着大眼睛,微微寻思道:“他说到宁采宣发现了黑山老妖把小凤的骨灰坛埋下在老树根下”,!“嗯,那小生便为你继续往下说!”他起身踱了两步,学着说书人的姿态,摆袖道:“嘿嘿,话说那宁采宣得知爱人竟是女鬼,且骨灰被老妖埋于树下后,非但不弃,反而心急如焚,欲往营救!便联合燕赤霞与叶知秋等人,夜闯黑山迷雾”李宣缓缓打开话匣子,在接下来长达半个时辰的时间里,一口气将故事说到了结尾。说的是绘声绘色,精彩绝伦,乃至“自带音效”,只为让大小姐能深刻代入,有身临其境的感觉。可谓是用心良苦。令柳栖凤听得入神,时而惊喜,时而黯然,情绪跟着剧情起伏而跌宕不止。末了。大小姐却是略有神伤道:“啊?结局采宣和小凤居然没能在一起,好可惜啊他们之间的感情是如此真挚却因人鬼殊途,而天各一方”李宣笑了笑,鸡贼道:“这或许就是天意吧,有时候正因不完美,所以才会令人念念不忘。但柳姑娘也不必为采宣和小凤的故事忧伤,小生脑中还有很多新奇轶事。你想听,我便讲。”“好啊,好啊,公子请讲。”闻此。大小姐一扫不快,像一只嗅见了鱼腥味的猫,兴奋不已。于是,李大当家便如法炮制,继续为她说书。但却专挑一些诡异的鬼故事来讲,紧张时刻还上演着声容并茂,自配音效,是把大小姐“吓”得一惊一乍,不自觉地往他身边靠。李宣则伺机展现“男友力”,让出了自己宽厚的臂膀,并大言不惭地出声“保护”:“柳姑娘别怕,且不说这只是故事,世间本无鬼神。就算有,小生在此,也必会挡在姑娘面前。”“姑娘若怕,可以靠在小生的肩膀,小生愿为姑娘遮风挡雨!”“咦,姑娘的掌纹甚佳,感情线真好,小生略懂风水相术,可为姑娘一观。我可以摸摸你的手吗?啊?姑娘命格万中无一,日后必得良缘!兴许此番回去,家里人会给你安排一门好亲事也说不定!”“姑娘以后会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哦。好巧啊,小生突然灵机一动,窥探到了天机,你日后夫君居然也姓李!”“夜里风寒,虽有火堆,但未免姑娘惹了伤寒,不如披上小生的外套吧。”“嗯?姑娘怎么脸红了?是披上小生的外套后还觉得冷,被冻红的吗?那我们相互依偎取暖吧,好吗?”“”他一边讲着故事,一边趁机揩油,套近乎。是将大小姐弄得羞涩不已,但见他温和有度,谦谦君子的模样,心中又生不出一丝厌恶感。有形之间,二人虽是“初次相见”,却隐有给人“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错觉感。完全没有陌生人之间的距离感,属实令人咋舌。柳栖凤不知为何自己会对这个“李惊才”毫无戒备,心中是诧异不已,难道说她内心蓦然泛起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不觉更羞。而李宣的手已经摸到了她肩上,却仍感觉不到她有丝毫抗拒的迹象,也是暗自兴奋。妙极了。就这样,我的阿狸从现在开始,你要慢慢对李惊才产生好感,暂且把王爷当成浑蛋吧。此去京都,本王吉凶难料。要想查清当年虎威军之事,必会动摇到朝中大鳄的利益,你若跟在“王爷”身边,难免会有危险。还不如先跟着“李惊才”,与王爷保持距离,方可置身事外。反正“李惊才”和王爷是同一个人,你爱谁都一样,只要不是两个都恨就行。到了拨云见月之时,咱们再推心置腹吧。李宣暗暗想到,望着一侧羞涩低头的大小姐,浅浅而笑,眸中不无柔情。到了后半夜。柳栖凤听着鬼故事,一开始倒是很“兴奋”,但渐渐地就眼皮打架起来,不知不觉间靠着李宣的肩膀睡去,还睡得挺熟。李宣望着她的俏脸,心道:这小丫头还真是没什么城府和防人之心,此番我若是个坏人,她岂非就成了砧板鱼肉?笑了笑后,大当家不觉一叹。但未免吵醒她,李宣并没有把她抱入庇护所内,而是就这么坐着撑着她入睡,一夜到天明。鸡鸣三刻时,天边鱼肚白显现。柳栖凤醒来,竟发现自己被“李公子”抱了一夜,不禁羞涩难当。古人对男女之别尤为忌讳,尤其是未婚男女,碰一下手都是罪过。可是她昨夜居然靠着一个初次相见的陌生男人睡了整晚,关键是醒来后,心中却对他产生不出丝毫排斥。反而是有点欢喜?大小姐惊了,既惊又涩,心中小鹿乱撞,面色绯红。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糊里糊涂睡着了,让李公子抱了我一夜?我怎能如此随意?李公子是为了护我而搂住我的肩,并非刻意轻薄,情有可原。可是我居然睡得那么熟,醒来后也没有半分抗拒之心?怎么会这样?我:()我是反贼,娶个公主很合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