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批人里,就数崔游道的功名最高。他跟在老吏身后,将一会要做的事一一记下。
其他学生们不会苦等信号,当场就分出几人来接替烧饭的任务。
“要统计好他们的来处、是否有家人、在城里还是城外,要是碰到寻人的,你就让他们把信息记下,我们之前弄了个告牌,你只管命人贴在上面。出去说话的时候要小心,这些人中,说不定就藏着利器……”
这个姓贾的老吏,其实是不太同意让这些秀才掺和进来。
读书跟做事是两回事,你功名考的再好,那都是书上的东西。跟人打交待,靠的是另一个脑子。
可他心里再不同意也没法,眼下扬州城处处要用人。
各县里也是连连传信过来,要求府衙派人来帮忙。
每个人都恨不得掰成两半来使,眼下能多几个帮手总是好的。
见老吏说的如此细致,崔游道赶忙点头称是。
可这老吏也不敢托大,对方毕竟是个举人老爷,说话也得多加几分小心。
这又是一个难处,真正明事做事的人在低位,高位的人却是个满身书卷气的读书郎。也不知道之后的交流,会不会顺利。
这头的陈恒跟薛蝌刚走近粥铺,就给陈淮津一眼认出。自家的孩子,就是远远瞧个背影,都很难认错。
“恒儿,你怎么出来了?”陈淮津满头都是问号,“你不在家里监督弟弟们读书,跑出来作甚。”
陈淮津这几日见着不少斗殴、伤人之事,一看到陈恒在此,心里是一万个不同意。
待陈恒将书院里的事情说个清楚,陈淮津也只能唏嘘一声,将陈恒、薛蝌等人拉至粥铺里,“你们老实待在这里,外面不比城里,都听二叔的。你们都不知道这些人一路赶到扬州,路上做出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瞧见那个手臂包扎的官兵没,前几日他只跟人大声说了几句,就让一个流民捅了一刀。还好是在手上,要是捅在身上,半条命得搭进去。”陈淮津悄悄指着粥铺外把守的士兵。
江元白一呆,他前头在书院听的热血沸腾,听到此事后才觉得事情棘手,有些后怕道:“这么可怕的吗?那个流民后来怎么样?”
陈淮津不置可否道:“杀了呗,还能怎么办。”
陈恒扬扬眉,城外的气氛,果然比他想的还要紧张许多。
可这也怨不得谁,圣人还说:仓禀足而知礼节呢。灾民都觉得自己没个活路,脾气自然暴戾些。
要怎么做,才能让灾民们放下戒备呢?陈恒皱着眉头细想,这样僵持下去,几万灾民闹起事来,就绝对不是能简单解决的事情了。
“不急。”薛蝌看到好友的忧色,知道对方一定想到自己没注意的地方,只好先行宽慰道,“先把情况摸清楚再说。”
陈恒点点头,薛蝌这话说的在理。只有探明病因,才能对症下药。
刚好也借着这个机会,看看自己昨日写的策略,是不是纸上谈兵,能不能在实践中得到运用。
几人在粥铺里热火朝天忙到下午,却等到两个意料之外的人。
先是骑着赤光来的辛素昭,他带着十个士卒,站在粥铺外冲着同窗们笑:“想不到我会来吧。”
“素昭,你这也太威风了吧。”瞧着对方披甲带弓的模样,钱大有当场惊呼。
哪个男儿能受得了这种**,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哈哈哈哈哈。”辛素昭高傲的抬起头,在熟人面前出风头,这才叫真正的爽啊。
他一个翻身跳下马,“知道你们来此,我特意请了命过来,咱们今日也算是同甘共苦了。”
江元白围着赤光不住打转,这种神俊豪奢之物,纵然是在书本里,也只是偶尔才能见到。
“厉害啊,辛兄,你这马真是太好看啦。”
辛素昭就差把得意写在脸上,“小心些,这马性烈认人。你要挨上一蹄子,可别怪我。”
几人正在寒风中絮叨,一道倩丽的身影也来到粥铺内,“少爷,小姐命我来送东西。”
薛蝌一看是春雁,赶忙上前将她跟小厮一起迎进来。
“喏,这是小姐给你跟陈家少爷挑的衣服,她担心你们俩穿的不够。”春雁也没多看场内的人,直接把两件加绒加厚的衣服递上。
“我们的有吗?”江元白瞧着眼热,多嘴问上一句。
“小姐准备了吃的给大家。”小小的丫鬟,答非所问道。
大家一听这话,哪里还忍得住,一起把目光看向正在穿衣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