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暮翎绾指节一松,匕首再度被收回袖中。
她快速观察了一眼四周,紧接着将地上的人拖到角落,她拉过墙角下的推车将地上那人整个身影藏住。
青白色的帷帽遮挡住了暮翎绾的面容,她走出角落,尽量将呼吸放平。
她必须铤而走险一次。假如到明天早上那人再不到,那就险了。
“站住!”
身后传来声音。
暮翎绾脚步一顿,转过了身。晚风卷过白色的衣摆,阁内隐隐传出诵经的语调都成了背景音。黑暗中,在寂静无人的街道,她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却莫名的给人一种遗世而独立的感觉。
“把你的帷帽摘下来。”那士兵凉凉道。
“怎么了?”他身后的人注意到这边动静,已经围了上来。
暮翎绾眼底闪过一抹凉意,她刻意的压低了声音,掩盖了原本的音色,“军爷不知道青詝阁的规矩么?传教士的容貌是不能被他人看见的,否则就会触怒詝神,是要降下神罚的。”
她竟是丝毫不惧,话说到这里,连带着尾音都染上了一股阴森的味道。
漆黑的夜晚像是被一块黑色的布蒙住一般,诡谲与窒息在幕布里弥漫开来。
那士兵不知怎的只觉得一股凉意卷上后背,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寒碜,方如梦初醒般。
“算了,听说这西禾的七公主向来对传教士深恶痛绝,这种地方碰都不会碰。何况她前面中了箭,这会子怎么可能还这般毫发无损。别白费功夫了,去别的地方找找吧。”
那士兵闻言狐疑的瞥了一眼暮翎绾,咬了咬牙拱手道:“得罪!”
“无事。”
暮翎绾扯出一抹笑意来,只是离得近了,便能发现那笑容有些怪异,好似地狱里索命的恶鬼在你临死前低声诱哄道“不会痛的。”
真是邪门。
那士兵压下心底的异样,转身往别处去了。
或许是因为他们这帮人没日没夜的追捕了暮翎绾几天,这会子见到一个人感觉都像暮翎绾。
风扬起帽纱,帷帽下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唇上竟是一点血色也无。
夜晚,鸟兽桀桀的叫声在黑幕下回荡。
那士兵刚走出一段距离,下一刻脑中一震,他抖了个机灵,“不对!那女的有古怪!快追!”
霎时间,一行人快速调转了方向。
失血过多让暮翎绾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她抬脚离开,岂料一步还没迈出去,她脚下一软,紧接着往后踉跄了几步。仅靠着扶住右侧的墙壁,她才勉强维持住了身形。
暮翎绾深吸一口气,扶着墙壁缓缓向前移动。
一步……
两步……
……
终于,她恍惚间看见道路的尽头隐隐亮着几处光斑,模糊而惨烈。
暖黄色的灯光让暮翎绾好像获得了一瞬间的解脱,她觉得的身体渐渐变得轻盈,可头却沉重无比。
“笃笃笃。”
夜晚,一双惨白的手敲击在腐烂的木门上。
“有……人吗?”她问。
“笃笃笃……”
半晌。
只听“吱呀”一声,一张布满皱纹的脸猛的出现在眼前。
暮翎绾眼中闪过泪花,“婆婆,我是北边下来传教的,家乡被战火烧没了,婆婆能不能好心收留我一晚,我天一亮就走。”
她话落,从袖中掏出一卷经文递到对方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