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刻,云遥想起来半个月前的下午,她告诉妈妈自己准备离开大坝山的计划,问妈妈她家具体在?哪儿?,是谁害的她,自己到芜江之后找谁才是最靠谱的,才能?救她出去……
妈妈已经半个月没有说过一句话。云遥问的时候,她只是茫然地看?着院子外面?的天空,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即便等她说完,她看?了她一眼,也像是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我?走了。”没有再多说什?么,云遥跪下磕了个头,所有誓言和决心都表在?心里。
出门之后她就捡小路往后山跑,一直到那个山头,暂时安全之后,才对?着家的方向,重重磕头拜别。
那时候下的心决,但并不认为她真能?找到妈妈的家人,再带着人回来救她,何况是短短两年的时间?。
短短两年,现在?回想起来觉得?弹指一挥间?,但两年内,她死守秘密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云遥在?树上坐到月升头顶,暗暗将知?道的东方神仙和西方神明?连着求了三遍,才感觉到一丝困意,和值夜班的警察打声招呼,进帐篷睡觉。
月隐幕白,远处的山头一点点露出绿色和形状,彰显新一天的勃勃生机,值班的警察挨个拍帐篷叫醒。
云遥钻出帐篷,呼吸山里清晨凉飕飕的空气,搓了搓胳膊,冻得?慌。
山里不适合生火做饭,即便天已经快亮了,大家吃点面?包,喝点凉奶凉水,解决一下生理问题,便朝村头走。
以免引起大坝山人的注意,和找个适合夜宿的山头,他们安营扎寨的地方离村口有些远,走了一个小时,东边稀薄的金色晨光从?大山背后跳跃出来,他们也看?见远处一个个乌黑的人头。
村民?已经出发去看?戏去了。
感觉人走的差不多,又过了一个小时,再也没有一个人再经过,他们才正式往村口进发。
到余村村口,杨川留下四个人把手,以免出现什?么意外,方便接应。
他们一行七人进村,但也是打散顺序,云遥走在?最前头带路,后面?六个人三三两两,聊着天慢吞吞走着。
云遥家在?村西头,从?东边一路走过去,她一步步踏在?曾经熟悉无比的小路上,在?梦里也出现过无数次。
她记得?妈妈出逃的那天晚上,幼小的自己是如何被爸爸抓着从?这条路经过的;记得?在?梦里,她带着妈妈沿着这条路逃到了哪个地方。
梦里一次都没有成功过,这次……云遥用力掐自己一把,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
早晨清凉凉的微风,夏日燥热的阳光,内心的焦灼,额头鼻尖正沁出的细汗,这一切,都在?听见开门声那一刻静止了。
云遥围着丝巾的脸抬起,看?见一脚跨出院门的男人——瞪大了眼,像见鬼一样盯着她。
下一秒,男人怒意勃发,握着竹篮的手臂青筋鼓胀,双眼阴鸷紧紧盯着她。
和记忆中无数次喝醉酒准备打死她的眼神一样,和宛如厉鬼的低吼:“余——夭——”
盛夏五月天,云遥蓦然抖出一身?冷汗。
第65章受伤
云遥前一秒转过弯进这条巷子,看见他的下一秒就踅脚往回跑,然还是慢了一步,竹篮自身?后破空飞来,准确无误打在她削薄的后背,痛感传来的时候,身?体不受控制地摔趴在地。
肉-体与石头铺就的小路用力相撞,通体骨头痛得发麻,脑袋更是痛得嗡嗡响,她?扭着肩膀惊恐回头,男人已?经阴怒着脸大跨步走来,咬牙骂道?:“该死的东西!还敢回来!”
这一刻,深埋在记忆中的恐惧势如破竹地钻进四肢百骸,云遥忘了呼救,也忘了疼痛,挣扎着想爬起?来,双手摁在地上,然刚撑起?上半身?,便觉五脏六腑痛得无法呼吸,下一秒,双手脱力,又重重摔回地上。
与此同时,男人已?经到她?跟前,提起?结实的竹篮,肌肉鼓胀的手臂高高抡起?,再重重朝她的脑袋甩下来。
曾经他喝多了打人的时候,因?为不想邻居看见,都是将她?关?进房里打,但也多是掐脖子,抽胳膊抽背,踹肚子,掐大腿,抽屁股……从来不会朝她?脸上或是脑袋上打。
喝醉了他也是有意?识的,知道?不能让外人轻易看出来,不能要了她?的命,还要等她?长大了换彩礼钱。
这回,云遥倒在地上,看着蓝蓝的天空里出现的怒红双眼,曾经同她?像伙伴一样亲密的竹篮,如今仿若一只庞然大物压在视野上方,她?恐惧地闭紧眼睛,蜷缩身?体抱紧脑袋。
那一瞬间,什?么多余的也没想,只想到确如梦里的结果,她?带不出去妈妈……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打在她?的脑袋或者?身?上,耳朵里涌进杂乱的脚步和拳击肉搏的闷闷声,云遥抱着脑袋扭头,看见本应该在唱戏现场的周明坤正和阿爸扭打在一起?。
他明显敌不过正值壮年又常干力气?活的阿爸,但也到了青年,将阿爸拖得牢牢的,云遥捂着痛到难以?喘息的胸口扶墙站起?来,转过墙角的弯,就看见慢吞吞跟在后面的杨川和另一个警察。
“救命!”她?按着胸肺大声呼叫。
在她?重新出现在拐角的时候,杨川和兄弟看见她?浑身?沾土,头发散乱,脸色发白的模样,已?经发现不对,再听见她?这一声,拔腿飞快跑过来。
一阵风似的旋过拐角,看见滚在地上扭打在一起?的周明坤和陌生男人,杨川和兄弟迅速上前扒开,第一下竟然没拽开,他们换了穴位用上巧劲,余阿爸手腕脱力,他们迅速将人摁在地上控制住,铐上手铐。
“你们是谁?!”余阿爸奋力挣扎着,脖颈上的怒红和青筋一路顺延到额头,怒瞪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