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鼓塔二楼中,中年和尚盘坐于地,望着萧策说出惊人之语。萧策捂着剧痛难当的额头,眼睛死死盯着和尚,艰难的问道。“你就是燕王萧世绩?”燕王闻言只是语气平静开口。“二哥醉心于权谋算计,竟是连儿子也教不好,你这样直呼长辈名讳,岂是皇室子弟该有的教养?”萧策的呼吸越来越粗重,对上燕王那犹如深渊般的双眸,只感觉神魂都快要被吸附进去。海朝云见状踏前一步,拦在萧策身前,看着燕王口中低呼。“妖僧!”沈无伤则是倒提着朔寒天罡,斜指地面站到萧策身前。“多年未见,燕王殿下的幻神障倒是越发诡异莫测了,四肢尽断却依旧能迷惑人心。”众人闻听此言,都惊讶的望向坐在蒲团上一动不动的燕王,他竟然四肢都被废了,难怪被困在这方寸之地。燕王看着沈无伤,神情无喜无悲,声音里带着些许缅怀之意。“朔寒天罡。。。你是当年在玉皇山上,跟皇长兄较劲的那个小子?竟然都成长到如此地步了嘛。。。“沈无伤则是有些物是人非的感慨。“当年幸得靖王爷惜才,不与我这初出茅庐的江湖雏鸟一般见识,也多谢燕王殿下你出言相帮,我才能全须全尾的走下玉皇山,这份情沈某一直记得。”燕王嘴角微不可察的动了动,声音里逐渐带起一抹嘲讽。“你就是如此报答本王的恩情,带着一帮高手擅闯贫僧的清修之地?”一声本王,是燕王对当年风采的追忆,一句贫僧,则是表明他心灰意冷,遁入空门。沈无伤望着当初名动天下,文武双全的燕王萧世绩,如今成了这形如枯槁的诡术妖僧,心中也满是凄然,但还是开口说道。“正是因为欠着燕王一份情,所以沈某今日才会向靖王爷请命,主动来到这里,助燕王殿下了却最后一份尘缘。”燕王微微抬眼,扫视一圈周遭的累累白骨,神色古井无波的说道。“这些年二哥派了无数人前来试探,有苦口婆心好言相劝的,有态度恶劣威逼利诱的,全都被贫僧留在了这里,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成例外?”沈无伤平举长枪横在身前,语气坚定的说道。“凭沈某手中这杆枪,已到了天下枪术的尽头。”燕王的眼底总算有了些许情绪,略带讥诮的笑道。“你还是跟当年一样狂妄。”说着燕王就微微偏头看向众人簇拥着的萧策。“好侄儿,你听懂是什么意思了吗?”萧策的脑袋都快要疼的炸开,根本想不通燕王在他身上动了什么手脚,只能咬牙硬吼道。“你们叙旧。。。关我吊事!”燕王闻言丝毫不见怒意,反而是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一副被蒙在鼓里的小模样,倒真叫四叔感到新奇,二哥机关算尽了一辈子,将天下人都玩弄于股掌,竟是也有舐犊之情,将你这个最重要的棋子保护的这么好,哈哈哈哈哈!”萧策捂着额头,面色已显出几分狰狞。“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燕王在放肆嘲笑一番后,逐渐收敛情绪,轻吐出石破天惊的话。“因为萧世成手里的皇位,是从我这里偷去的。”钟鼓塔中所有人听到这句话,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盯着燕王久久难以言语。还是五皇子萧泽突然反应过来,朝着燕王骂道。“你放屁!我父皇本就是太子,先帝驾崩后顺理成章继承大统,你做皇帝梦做到失心疯了不成?”燕王却是直勾勾的盯着萧策。“宣化二十二年,我就藩燕云后,北方金国集结了十五万大军南下,被我亲率八万玄甲军,将金国大军拒之蓟州城外,并且歼灭了近十万金兵,立下了不世之功,当时太宗皇帝已显病重之势,便提前立诏传位于我。可萧世成当时还是太子,为了阻止先帝改换储君,竟然和钦天监的一帮臭道士勾结,为刚出生的幼子萧策编造出了身怀龙气之说,硬逼着重病在床的先帝迟迟无法做出决断,就这么拖到先帝驾崩,萧世成还是秘不发丧,一直等他登基大典成功继位后,才向各地藩王传信。”萧策瞳孔地震,望着燕王震惊的话都说不出来,完全没有预料到自己身上的龙气,竟会牵引出这样惊天的皇家秘辛!而燕王还在滔滔不绝继续讲述。“先帝驾崩时,我仍在燕云收拾残局,幸亏先帝身边的亲信内侍,拼死带着遗诏逃离长安,奔赴蓟州报信,我才得知,当我在前线浴血奋战,为国守边之时,我那个好二哥已经将本属于我的皇位偷走,为此就连父皇的最后一面也没让我见到!所以我才会率军南下,势必要夺回属于我的东西,可惜一切都太迟了,萧世成做足了准备,甚至秘密调集了镇守西北的沈家军入京勤王,将我的大军拦阻在京畿道,我迫不得已只能与割鹿楼联合,离开战场赶回长安城,可惜最后还是功败垂成,落得个四肢尽废,终身圈禁的下场。”,!燕王似是许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在一吐为快后,气息都明显有些不稳,但仍旧死死盯着萧策,虽然当时他只是个稚童,但一切的祸事都是因他而起,让燕王如何能够介怀?萧策对上燕王那怨恨的目光,只觉得脑袋越发沉重,那股剧痛足以撕裂他的灵魂,而一段段早已模糊不清的记忆,也在逐渐苏醒,在萧策的脑海中不断闪现。暗无天日的阁楼,一个个身披黑袍,气息阴沉的神秘人走来走去。原野尽头,一身蟒袍气势非凡的燕王萧世绩。长安城中的兵荒马乱,百姓们声嘶力竭的哭喊。以及最后一幕。一个小女孩捧着个冷冰冰的石头盒子。。。萧策只觉得再难支撑身体,无力的向前栽倒,被海朝云及时拥在怀中。周围人似乎都在拼命呼唤他,可萧策已经什么都听不到,眼睛重到睁不开,世界只剩一片沉寂。可心底里有一道声音一直在提醒他。“别睡。。。坚持住。。。去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就在萧策的意识即将彻底沉沦时,一道白光飞逝而过,脑海中感到一股沁人心脾的清凉之感,令萧策顿时眼前一片清明!再次睁眼,萧策就见到沈无伤正双指并拢,点在他的眉心识海处,指尖光华流转,萦绕着一股清气。萧策浑身被冷汗浸湿,虚脱般的跌倒在地,被海朝云连忙抱住。“萧策!你怎么样了?”听到海朝云焦急的询问,萧策方才大梦初醒般,开始大口喘气。“我刚刚怎么了?”沈无伤蹙着眉头说道。“燕王善使一种江湖上失传已久的幻术,名为幻神障,据传有欺神弄鬼之能,只要你与他的目光交汇上,就会中招,你刚才应该是陷入到幻觉了。”萧策目光惊恐的抬起头,却见燕王只是盘坐在蒲团上,嘴角带着些许笑意。方才那些都是幻象?可萧策怎么感觉,那都是他尘封已久的记忆?:()殿下,求你当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