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住了她不安分的手,扣在掌间让她动弹不得,他哑着声道:“敖霈安。。。”
她朝他耳边吹气,轻笑道:“我还要还殿下第二个人情呢。”
寿宴之后他们二人仍旧分别,霈安回了南海,他允诺待太子妃生产之后再将她接上天宫。他并非真的担心她会对太子妃不利,而是觉得应当再给她些时间想清楚。
当他回天宫之后消磨了没多少日子,便接到了玄冥的来信,于是便有了个徒弟孟元。他在玄阴宫里教了孟元几日,尔后就生出天界与妖界之事,故而回了天宫忙着。他惯是个没有官职的闲人,但两界交战在即,便也不得不忙得脚不沾地起来。
他有一时忙得将她近乎忘却,直至太子喜得麟儿天宫上下喜气洋洋之时,忽然想起来自己从前的允诺。于是命人向各海送了一道口谕,让那些个龙子龙孙一道上灵山听讲。
那一夜后他便再没有见过她,直到灵山带着孟元去山门脚下买吃食的时候,远远地就发觉了隐在闹市人群之中穿着一袭素白纱衣不染纤尘的她。
他知道她一向在人前做得很好,做得滴水不漏,故而她绝不会登灵飞峰贸然来见他。在这熙攘的人群之中却是最好的打算。
她在人前温婉有若春日里瑶池中绸缎一般的水,举手投足之间皆娴雅得体,似风过荷香。这一日他见到她的时候,她眼波流转之中似乎更添了一丝妩媚,这是从前她所没有的。
他这么多年来见过的女子实在不少,却不知为何独独她总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能让出余地。许是她这个人实在表里不一,让他忍不住想将她这张笑面狐狸的面具狠狠地撕下来,看一看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将她带回了天宫,自然没有放在流华宫里。他只是对她感兴趣,从来没有真的想过要娶她为妻,或者说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会再成一次亲。
天宫里每年的姻亲都不少,可大抵都并非出自两人之间纯粹的情谊,既要考虑家世,又要考虑血脉,如何如何下来,倒不像是成亲,只像是为了繁衍子嗣而专门造出的一套礼制来。
他多半能猜到她心里想的什么,先留在天宫,再慢慢地留在流华宫里。这时候二人间更像是有一场博弈,他坚定了自己不成亲,而她坚定着自己能在他身边捞到一个名分。
丹青宫是他的表妹素玉公主掌的,素玉待人接物宽和大气,并非寻常女子。因着霈安先前在太子那儿待过,到旁的宫里多少会有人为着那事而待她不同。将她放在素玉那里,他很放心。
他原以为她当日说好好做事只是玩笑话,毕竟到底是一个南海郡主,在龙宫里头再怎么不受待见,不必亲自濯衣做饭,也自然不会做旁的事。如今让她在丹青宫里耐着性子绘仙者像,也不知她受不受得住。
他原以为她会懒怠,未曾想素玉常常向他夸她做事干净利落,人又温婉和顺,太子娶不到她实在是太子没福。
素玉这般说的时候,他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话。
敖霈安每次都让他觉得,自己又想错了。
她在丹青宫里稳稳当当地任着职,不一会儿便立稳了脚跟,如今不必他的举荐,丹青宫也会将她留下来做女官了。故而她便有些猖狂恣意起来,面上仍是那副期期艾艾柔柔弱弱的样子,做得事却是一件比一件大着胆子。
他从前命她不许在流华宫待着超过一个时辰,尔后她便视他的这条禁令为无物,直至有一夜里故技重施地溜进了他的寝殿里。他忍无可忍,将她打横抱起之后,丢出了殿外。
她不满地哼了一声,瞪了他一眼之后走了。
第二日素玉便来极尽委婉地规劝他了几句,意思是对待身边女子应当温柔有礼如何如何。他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又有一个人被敖霈安骗住了。
他知晓她不是个善罢甘休的性子,却一时也没防住她肚肠之中的弯弯绕绕。一日他从别的宫里饮酒回来,因是好友相聚故而并不节制,回到宫里时已是半醉,命人奉醒酒茶上来的时候,却是她进了来。
他倒也没赶她出去,只是颇有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便将茶尽数饮下。饮下之后的酒意却未解多少,身上又不知为何热了起来。他又回想了一番那个茶水的滋味,好像是与平时不太一样。
他又被她算计了。
他看着她怒声道:“敖霈安!”
她伏在他的膝边望着他,双眼笑眯眯的有如弯月。她将手覆到他的掌心上,似鹅绒划过一般地轻轻抓挠着,笑着道:“不过是多加了一点儿渡情草。”
他很生气,十分生气。当年龙宫里那一夜不过是一报还一报,而今她又如此这番,此中意味便不太一样。但当她似水蛇一般地附着他的身体坐到他的身上的时候,他又情不自禁地将手放到了她柔软的腰肢上。
他仰头看她,如今心中的怒意早已被波涛汹涌的渴求所替代,她的眼里仍盛着笑意,还有一抹成功后的悦色。
她先落了一个吻下来。
尔后他待她便不太一样,虽然他自己并不情愿承认这一点。
他发觉在他的心中,她比旁的他曾经有过的任何一个女子都不同。他在有一刻忽然了悟了自己竟有点儿喜欢她,好似重新回到了少年时青涩而蓬勃的时候。
他很久没有这种体会了。但她想要的东西,他实在给不了她。
当年洛华一事的阴影他到如今还没有走出来,有时候他看她站在廊下,又恍惚间仿佛看见了洛华。即便如今的他已于从前不同,可是他不敢再赌下一个天妃会不会步上她的后尘,原是一朵娇艳的花,一点一点在这天宫之中枯萎凋零。
事情的转机,是青岐和玄冥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