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絮站起身,走到崔执玉面前,替他倒了杯茶水:“劳烦舅父为我操心了,拾月真是愧疚难当。”
“你能明白我们的苦心便好,”崔执玉喝了一口他斟的灵茶,面上带了笑,“这两天,便好好休息吧。”
说罢,也不久留,拍了拍他的肩便去处理宗门积压的事务了。
很快,门外候着的小弟子便走了进来,去整理桌子上的杂物。
看到桌面上的画,笑着道了一句:“容师兄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鹤啊。”
“鹤吗?我的确是极为喜欢的。”
容絮轻轻地笑了,笑容里带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温柔意味:“鹤多好啊,长寿。”
可说着说着,脸上的笑意突然间就消逝得一干二净,喃喃着,莫名道了一句:“也不过如此。”
“容师兄说什么?”那小弟子没听清,偏头去看他。
似乎是没了交谈的耐心,容絮只平静道:“没什么。”
虽然一头雾水,但那小弟子还是点了点头,如往常一般走到书架旁,打算将那副画装裱起来。
窗外,有素风卷进来,带着秋日的凉意,将案桌旁摆放着的单瓣水仙吹得恍恍荡荡。
容絮垂下眼帘,俯视着条案上的那副鹤图,定定看了几眼。
突然,随手将案桌上的茶盏掀翻,滚烫的茶水溅到他的手背上,连带着将那副画也晕染开来。
后方茶盏碎裂的声音骤然响起,小弟子一愣,赶紧放下手里的绢缎卷轴跑了过来,惊慌道:“容师兄,你的手!”
白皙的手背被烫红了一片,然而容絮却端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像是毫无感觉。
见人满脸惊慌无措,他表情变幻,笑了笑,温声道:“无碍,只是不小心碰到了茶盏,打翻了。”
那小弟子生怕被责罚,刚想传讯去叫医师过来,却听到容絮轻飘飘地开口:“不用了。”
“可是——”
那小弟子满脸困惑,只是等他低头再看时,却发现容师兄的手已完好如初。
“那这画……”
他挠了挠头,也不敢多问什么,只试探着问道:“这画是容师兄画了一整日的,就这样毁了会不会太可惜?”
可惜?
有什么好可惜的。
“无事,也不缺这一副,”容絮微笑着轻声说道,“师弟去忙自己的事吧,这里我自己收拾便好。”
那小弟子只能诺诺地退下了。
等人全都走了,容絮重新歪在圈椅上,声线疲懒,唤了句:“夷则。”
一名下半张脸覆着黑甲的侍卫悄无声息地从暗处现身,屈膝半跪在他面前。
容絮指腹轻轻敲了下扶手,深紫的衣袍上以金线绣着的玄鸟纹饰在艳阳的铺耀下潺潺而动,雍容华丽,贵气逼人。
“去将此程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
“是。”夷则应了一声,将桌面上的一片狼藉收拾干净便直接从静室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