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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慨然说,“他吗?……他仗势欺人,执拗霸道,还曾经想过另娶别人,脾气还不太好,一点可人之处都没有。”刘媳妇疑惑,“那你还留恋什么?”阿弗自嘲一笑,眼眸朦胧,如一川悲沉的湖水,“……可没办法,我就是忘不了他。”刘媳妇脸上露出惋惜的神色。愣了一会儿,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换了个话头,“妹子,刚才那些男人都是咱们十里八村的庸才,不愿意就算了。不过有一个人,你一定要见见。那一位公子,啧啧,可真堪称得上是神仙妙人,保准合你的心意。”阿弗蔫蔫耷耷。刘媳妇道,“那位公子姓盛,家里是开香粉铺子的,今日家中有事来不了。”她把一盒香粉放到阿弗面前,“盛公子倾慕妹子已久,愿以举家之财,聘你为妇,特意托我跟你好好说说。这盒香粉就是他送你的见面礼,还希望你一定赏光,赐个机会,三日后来瞧他给你演的皮影戏。”皮影戏?这人倒还花了点心思,可细细想来,又觉得不大对。阿弗睨了眼那盒香粉,却没有动。既然对方是开香铺的正经人家,又干嘛非要她一个寡妇,岂不是辱没了门楣。她担心那人有别的企图,刚要一口拒绝,便听刘媳妇自言自语地嘟囔,“我瞧着盛公子,长相有几分像你屋里那副画像似的……”阿弗眼中倏然掀起一阵波澜。她屋里只有一副画像,是她画给赵槃的。她咧着嘴似笑非笑,“真的假的。”刘媳妇举着手信誓旦旦,“……大姐我要是敢拿你亡夫开玩笑,就叫我家那两个娃娃一辈子嫁不出去。我跟你说,盛公子那模样那神情,和你家那位……不说一模一样,也相似了七八分了。”阿弗听了这话,心里像扎了根刺似的。她略微动了点兴趣,低声道,“好,我见见。”她再度把目光投向那盒香粉。只见盒是精巧玲珑的八角盒,上面用朱漆仔细地封着,龙飞凤舞地写着寒山月三字。……竟也是寒山月香。看来这是一款深受平民百姓爱戴的香料了。阿弗轻嗤了一声,指尖微用力,还没等盒子完全打开,她就跟泥塑木雕一样愣住了。清爽如嫩寒清晓,是寒山月的调调没错。可这清寒中又带着点甜腻的魅惑,还有些微的海岛盐味,恍惚若乱魂香的味道。这样的香味,之前在沈婵身上也闻见过。所以,是巧合吗?刘媳妇问,“妹子,怎么了?”阿弗霍然抬起头,一大颗泪水落在了香粉之中。……下午,陈溟带着两壶烧酒和一碟糕点找到了阿弗的家。太子去后,陈溟也没了为官作仕的心思,自请去皇陵守陵,日子倒也过得单调清贫。直到近来他从晋世子那里听说,阿弗受奸人玩弄,有个叫吴申的浪荡子老对阿弗纠缠不休,这才下山来,想要教训教训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没想到来晚了一步,吴申那家伙卷铺盖逃之夭夭,就连他们那三十口子也都逃得干干净净,听邻里说是被一位姓盛的公子敲打过,连夜走人了。陈溟扑了个空,便顺便找来了阿弗家,看望她们孤儿寡母。他去山上拜了拜赵槃的衣冠冢后,留下了一把锋利的刀给阿弗,叫她留着防身。阿弗不禁顺口问了句,“那位姓盛的公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吴申也算是地头蛇了,居然能被这么轻轻易易地打发走,看上去不像是一个香粉老板能做到的事。陈溟摇摇头,恨然道,“都是些为富不仁的家伙罢了。”阿弗沉默。陈溟没什么弯弯绕子,想来是真不知道。陈溟也算是熟识的故人了,他这些年又黝黑消瘦了不少,阿弗问他之后的打算。陈溟愧色道,“陈某惭愧,没能保护好殿下,愿一生守皇陵赎罪。”阿弗心里忐忑不安,隐隐有一个念头,但并不确定。她试着跟陈溟说,“……陈大人,你相信死人会复生吗?”陈溟恍然没听见似的,“什么?”阿弗讪讪地笑笑,见陈溟眼中那种疑惑又费解的光,后面的话终究没说出来。当初赵槃溘然长逝的时候,她就觉得许多地方不对劲儿。加之之前诸多疑点凝结在一起,她越来越能感觉到那个逝去的人身上的强烈气息。一次两次是巧合,不可能次次都是巧合。而且她从不相信巧合。……三月初五日,天朗气清。乍暖还寒,河畔垂柳依依,微醺的光芒洒下来,给周围的一景一物都镀上了一层金边。和风细细,纸鸢纷飞,是北国一年中最灿烂明媚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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