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颜和曾省吾对视一眼,小心地说道:“张相,徐抚台长而博学,兼通医卜、阴阳等,又是石麓公的同科,关系密切。”
张居正双眼透着寒光,“子愚是在提醒本相,徐伯鲁是李石麓一手提携举荐的。这事,本相心里有数。
李石麓虽然闲居律政院,但毕竟是前辅,皇上的老师
刚才子愚也说了,徐伯鲁博学,通医卜阴阳,偏偏缺少魄力手段。到地方任抚台,监管三司,调和阴阳,要的就是魄力和手段。
本相想好了,届时调他回礼部任右侍郎,兼管民政司,负责医卫、救济等事宜。只是现在本相头疼的是,浙抚的新人选,不好选啊!”
张学颜、曾省吾沉默不语。
谭纶回到属于内阁襄理的“办公室”里,他的办公室比张居正的政事房小四分之一,也分前后两间。
内阁去襄理和左右议政,改为左右丞的工作正在进行中,左右丞的人选据说在资政局会议上定了下来,现在就等着谭纶挪位子,然后一串的萝卜开始填坑。
谭纶刚坐下喝了两口热茶,书办就来禀告。
“襄理大人,汝宁侯来拜访。”
“请进!”
卢镗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拱了拱手,一屁股在旁边的座椅上坐下。
“快点上茶,渴死老夫了。我还以为谭公去了兵部,白去那里跑了一趟。”
谭纶淡淡地答道:“老夫已经把兵部的事,跟郑禹秀(郑洛)交接清楚了,还待在那里作甚。”
卢镗看了一眼门口,上半身前探,轻声问道:“谭公,皇上这次不会下狠手,把勋贵们一扫而空?”
谭纶看了他一眼,“什么叫一扫而空?成国公、镇远侯、阳武侯不是勋贵?你我不是勋贵?西征和南大洋经略的戚元敬和俞志辅不是勋贵?”
卢镗苦着脸说道:“谭公,我的意思是皇上会不会把二祖列宗册封的勋贵世家一网打尽?这过于苛刻了吧。”
“皇上要文武分制,勋贵要分的是戎政府这块面饼,他们多了,我们就少了,你愿意给他们分吗?”
卢镗想了想,正色答道:“谭公,我是无所谓了。就凭我们在皇上那里的圣眷,他们再怎么也抢不过我们啊。戎政府这块大面饼,分些边角料给他们,也可以啊。
我们现在是勋贵,世袭罔替,传几代也跟他们一样了。现在不拉他们一把,以后谁拉我们一把?”
谭纶欣慰地笑了,“你个卢大胡子,有情有义。”
他点了点头,神情变得凝重,“于情于理,我们要拉他们一把,老夫更要拉他们一把。”
卢镗愣了一下,随即听懂了谭纶的话。
有心人都知道,等钓完鱼,谭纶就会接替胡宗宪,出任总戎政使,那他代表的就是大明军方的利益,其中包括勋贵们,不论新旧。
身在其位,就得谋其政!
谭纶必须要维护好军方的利益,否则的话就是不称职。于情于理,他必须要拉勋贵们一把。
卢镗保持上身前探的姿势,“谭公,有件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
“今日进西苑前,我去临家婆子店吃早饭,潘应龙也去了,就坐在我旁边,然后叫我给成国公和镇远侯带句话。”
谭纶眉头一挑,“什么话?”
“宋贵妃。”
“宋贵妃,就这一句?”
“是的。我到了南华门,不敢冒然去找成国公和镇远侯,左思右想,就在门前打拳,结果还真把朱希孝给钓过来了,顺利地把话递了过去。”谭纶笑而不语,心里还在盘算着宋贵妃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