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很平淡,根本听不出来生气。虽然在骂温友仁,但旁人闭上眼睛听,就像是在闲聊。
温友仁愣住,他了解王国华,知道师父生气了,勃然大怒的那种。
“师……”温友仁想找补一下。
“我不是你师父,你给我滚!”王国华指着办公室的门,厉声吼道。一声吼出来,和刚刚的平淡截然相反。
温友仁一下子怔住,脸色惨白,仿佛天都塌下来似的。
王国华很清楚温友仁心里想的是什么。
罗浩参与抢救、上手术,手续都是后补的,哪怕有林语鸣、有东莲矿总医务处、医大一院医务处补手续,他参与抢救也多少有些违规。
规则就是这样,不管它合理不合理,它就在那,冷冰冰的。
王国华冷冷的看着温友仁。
“你是要告到巡视组那去么?正好巡视组在东莲。”王国华冷冷询问。
“师父,我……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温友仁手捂着脸涩声说道,说着说着,他的眼圈不知不觉红了起来。
唉,都是自己惯的,王国华心里想到。
那些年承了温友仁父母的人情,自己当上主任后就把刚中专毕业当电工的温友仁调到自己手下,手把手的教他手术。
这本来是一段父业子承的美好故事,没有亏欠,只有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世间所有的美好都能在自己身上体现出来。
可没想到惯了这么多年,把温友仁惯的骄傲自大,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能做什么。
三番两次被干,他竟然还不长记性,还要惦记着报复罗浩。
王国华叹了口气,颓然坐下,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友仁啊,坐吧,咱爷俩再好好说点知心话。”王国华敲了敲桌子,像是从前手术后坐下给温友仁讲手术一样。
温友仁怔怔的坐下。
“做医生吧,总要有点底线。挣点钱,不算什么,灰色地带,那是上面特意留下来的。不挣,只会被人笑是傻子。”
“???”温友仁愣住,他没想到王国华会和自己说这些。
“什么时候上面风头紧了,什么时候收敛一下,这都是不能放在明面上说的。天知地知,上知下知就行。”
“至于谁有事,谁没事,秋后算账,大家心里也都有数。”
“师父?”
“你先闭嘴,安静听我说。”王国华的情绪似乎已经安稳下来,他平淡的说道,“友仁,你一生只往上看,认为下面的人都是蝼蚁。我跟伱说过两次,你也不听。”
“其实,谁心里没个账本呢?你以为秋后算账只是上面算?上面的人谁在乎你这仨瓜俩枣的。”
“呃……”温友仁愣住。
“有些事,你做的过分点,大家都能理解。比如说你把手底下的几个能干的老主治挤走,去急诊的去急诊,去门诊的去门诊,姜文明直接辞职。”
“这些事儿,哪个主任没做过?骨科的老隋,当年研究生毕业,仗着自己是医二代,家里有本事,直接当副主任代理主任。”
“当上主任后,三个月内,他把骨科能做手术、资历老的人都给撵走,自己带着一堆刚毕业的小医生开始干。”
“这些,大家都能理解,换谁上去都这么做。这,就是能做的。”
温友仁迷茫。
换别人,现在已经听懂王国华的意思了,但温友仁有些上头,很迷茫,完全不懂师父在讲什么。
“可有些事儿不能碰。你以为治病救人是洗脑,是说着玩的?”王国华目光炯炯,看着温友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