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只手挑了一下景佑陵的下颔,另一只手顺着往下。景佑陵及时扣住她那只作乱的手,眼中欲念深沉。“……胆大包天的人,”景佑陵抬手将谢妧的手腕放到身侧,低声道:“应该是殿下。”谢妧挑眉,看他这幅姿态,明明欲念汹涌却又偏偏克制下来的姿态,实在是像极了那个端方的景大将军。谢妧恍惚中又突然觉得,其实从前那个冷漠到无情的人,根本就不是他。或者说,现在的这个带着一点儿不易察觉的温柔的景佑陵。才是她记忆之中的人。可是他前世逼宫前来的姿态,却又那般矜贵。不沾惹半点红尘。谢妧抬眼看向景佑陵,“那我若是胆大包天了,景大将军又能把我怎么样?”她的眼瞳实在是透亮,笔墨都无法描绘出来澄澈而又像极乌墨一般的色泽。不及她万分之一。这么毫不避讳的看着人的时候,就更是这样。景佑陵原本被她勾得半悬在床榻之上,垂着眼和她对视的时候,突然倾身,点水一般在她眼眉间吻了一下。“那我也对殿下……”景佑陵在这里略微停顿了下,然后低声在她耳侧道:“无计可施。”梧州夜晚的风,就这么带着侵略的意味,毫不眷恋地穿堂而过。漏窗外的芭蕉长得正好,芭蕉叶轻轻晃动,无人知晓这位向来冷淡的景大将军还有这样的一面。大概,只有谢妧知道。-梧州的城郊之处,有一个城隍庙。这里在寻常时候,大多都是乞儿居住的地方。唐琸算得上是一位相当尽心尽力的县令,所以平日里知道乞儿的生活困难,会时不时吩咐人送些吃食给他们。城隍庙是梧州城内最大的庙宇,不过因为年久失修,所以看上去就有些破破烂烂的。这些日子因为有体热之状的人都会被送到这里来,所以就连这么大的一个城隍庙,现在都显得有些逼仄起来。今日的城隍庙比以前要更加热闹一些,原因无他,只因为唐琸先前带了不少大夫前来这里。为这些体热之人一一诊断。让城隍庙里面的人很是诧异,原本他们被送到这里来,几乎是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却没想到唐琸居然还将没有患上瘟疫的人放到了别处去安置,同时还开了一些清热退烧的方子,就在城隍庙外搭了一个小棚。这个小棚就是专门请了一些小厮和仆役,守在城隍庙外面,在为里面的人煎药,不过只将药搁置在庙外,由头戴帷帽的大夫送进去。然后这些大夫再根据个人的症状,分门别类地递给需要的人。原本骚动的城隍庙之中,咒骂之声不绝于耳,现在这样的声音,反而是小了许多。朔方卫作为盛名在外的第一卫,正在城中紧锣密鼓地排查是否还有体热之人,每一支小队里面都会有一个大夫随着队伍跟随,以便快速排查。但是暗流,从来都不会在明面之上显露出来。在城隍庙的旁边,是一个四方的小宅邸,冯廊是城中富商,所以就算是在这种时候,衣物也依然是一等一的上好绸缎。冯廊此刻手上正拿着一把小刃,生得有些油光的脸,越发让人看得生气全无。在这个小宅邸之中,原本都是商讨怎么破城而出的人,现在因为唐琸突然的举动,还有朔方卫的加入,这些原本准备破城而出的人,现在居然就已经少了小半,而且,按照现在的形势,还会越来越少。只看到一个油头粉面的少年郎君拱手向冯廊道:“冯大哥,你也知道现在我们这群人,终究就只是乌合之众,赈灾大臣若是没有进城,我们尚且可以一搏,但是现在我们这群丝毫没有经验的人,要面对的可是朔方卫,陇邺第一卫,就算是对上朔北骚扰的别国大军,也丝毫不在话下,我们现在,无异于以卵击石。”“依我之见,我们不如待时态再发展发展,或许唐琸当真能救活梧州,也是未可知呢?”言下之意,就是不想再和冯廊准备冒险了。毕竟虽然现在是封城,但是之前是毫无生机,有些人想要铤而走险也是正常,但是现在有了陇邺前来的赈灾大臣,自然是不敢在和朔方卫硬碰硬。冯廊手上小刃的刀柄上面,镶着满满的珍珠玛瑙。刚刚那个粉面郎君说完,原本还有些热闹的院落,霎时间安静无声。他这样临时倒戈,也说出了不少人的心声。他们之前被撺掇想跟着冯廊一起想要出城,是因为觉得瘟疫这种事情,上面的人必然不会再管梧州的死活。传闻之中的瘟疫,只有死绝了才能彻底断绝。所以他们都觉得,唐琸将他们关在这座梧州城内,是希望所有人都被困在这场瘟疫之中,没有天日,就这么在绝望之中死去。所以想要破城而出的人不在少数,这么些日子积累下来,也有千余人之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