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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样远观,这打斗和他们有没有关系、对方是敌是我,依旧是看不出个所以然的。杨川暗道还是闹个清楚为好,当下便展开轻功奔了过去,在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上隐住行踪。树下打斗正酣,没人注意到树上多了个人。杨川静看了这厮杀一会儿,一方已显有颓势,剩下的四五个人便弃下兵戈做出投降的姿态,又一步步后退凑到一起,后背与同伴相互挨着。然后其中一人喊道:“江湖朝堂从来井水不犯河水!我们奉命办案,你们来截什么胡?疯了不成?”对方的十几人手里拿的都是□□,显然是同一门派的师兄弟。为首一人看上去三十多岁,一副器宇轩昂的模样。他将枪竿往地下一砸:“哈,江湖朝堂井水不犯河水,那是你们朝堂识了趣,知道不能惹我们。现如今却是我们江湖上的弟兄去做官受了委屈,我们乐意管便管了,如何!”“嘿,你们……”对方被他这江湖义气说出了一副牙疼的模样,又反唇相讥,“装什么行侠仗义!你我交手近半个时辰,连名号都不敢报!有种说出来,别怕爷爷我上门寻仇啊!”这人面白声尖,瞧着也是个宦官。他这话一出,杨川当即心弦提起,知道是成心激对方报名号。可这名号一旦报了,东厂想上门寻仇,搞不好可要血流成河。但这念头还没在脑海里过完,那人手中□□往肩上一扛,腾起三两步轻功就已跃至那宦官跟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小子你少激我!听好了,我们是平凉龙泉帮的,我叫吴定!要寻仇你赶紧的来,今儿我们能为两个素不相识的江湖朋友招来十一派揍你们,来日你们寻仇我便能招其甘肃帮派打得你们那个什么东厂提督给我跪下脱靴!”说罢他将那宦官一推:“滚!”那五六人纵使心下有气,又哪还有底气接着较高下?当下便连滚带爬地逃了,街道上很快安宁下来。杨川一想,此时去探问个究竟正合适。他和小师妹都没搬过救兵,那这些人该是张仪曾培他们想法子请来的。若能问出他们现在在哪儿,正好赶去汇合。是以几人刚转身欲走,闻得背后树上唰地一声。转身,看见一身材挺拔……但五官实在不怎么好看的男人落在了地上。吴定好生克制了一下,才没盯着他的歪鼻子歪眼看:“兄弟,哪儿的啊?”“啊,我……”杨川对甘肃这片的门派并不熟,脑海中一想来了十一个,觉着应该有沈不栖说过的庆阳帮,便信口胡诌道,“我有个朋友是庆阳帮的,昨日在醉中说了些事,要我来帮忙。我想自是江湖弟兄被朝堂奸佞所欺便赶来了,可他醉中说得不清楚,原委至今不清,还想请教几位。”“哈哈!”吴定朗声大笑,“没闹明白就来了,你倒仗义。是事啊,是几个锦衣卫求到了庆阳帮去,说他们的一个镇抚使、一个千户是江湖人,办差的路上被歹人截了道。我们原以为是从前走江湖时有旧怨没料理清楚,过来一叫阵才发现,那什么‘歹人’是东厂的。嘿,倒是正好杀杀这群阉狗的气焰,早听说他们不干好事!”杨川恍悟般“啊——”了一声,心下却道这可不太好。曾培张仪去搬救兵无妨,但眼下这些救兵知道了那些是东厂人马,他们势必也早晚会知道。这么一来,这仇到底是搁到了台面上,原只和他们两个有关的事,现在恐怕还是要把三个千户所搅和进去了。可这又没法去怪曾培张仪。他们发现对方是东厂的人时,曾培他们已经带人走了,担心之下急着寻帮手找他们,想来也不会随意往东厂那边去想。毕竟当下在京里,锦衣卫和东厂还是很和睦的。杨川就又说:“多谢大哥相告。可其他锦衣卫现下在什么地方?我们若碰见那个镇抚使和千户,是不是要让他们尽快赶去?”“啊,原本是要该让他们赶去的。”吴定一叹,“但大家来后得知那边是东厂的,都觉得不妙。帮主们凑到一起一合计,觉得若找到他们,就让他们直接回京好了,反正余下的锦衣卫也是往京里去,都回去了总能见到。这样一来免得都在一块儿树大招风,二来进了京那就在天子脚下,东厂总不能像如今这样光天化日之下行截杀之事,比在外头安全。”他这话倒很有道理。杨川和奚越已在城中待了几日,都没想这些,净想着等风头过去便去和大军会合了。被他这么一说才觉得,真该早早地就出城,万事都等回京再说。他于是向吴定抱拳道了谢,又寒暄几句,便各奔东西。客栈卧房里,奚越等得坐卧不安。她其实很清楚杨川的功夫有多好,但就是心里不安生,一会儿怕他内伤复发,一会儿又担心他遇上格外厉害的对手,这么一想可就没完没了了。她不知不觉就一直想到,眼下城里这么乱,万一他真碰到个绝世高手又旧伤复发可怎么办?明儿个一早遍地横尸,她要怎么才能找到他呢?而且找到他的时候,他会不会已经成了横尸之一?想到这儿,奚越忽地连眼眶都一热。她低头抹眼泪,眼前一黑间又看到他含着笑叫她小师妹。她一下难受极了,感觉五脏六腑都不舒服。窗户在此时吱呀一声被推开。奚越悚然望去,跃进屋来的杨川也正看过来,见状不禁一愣:“你怎么了?”奚越一下子窘迫不已——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怎么还想哭了?!她又手背摸了把眼泪,便站起身走向他:“没事,我就突然……有点想家。”接着又问,“外面怎么样?这是谁和谁打起来了啊?”原来是想家。杨川释然一哂:“哦,是曾培他们怕咱们出事,求到庆阳帮去了,庆阳帮找了十一个帮派来和东厂叫阵。”他边说边拉开她的衣柜,见一个包袱还是打好的样子,吁气笑道,“真谨慎……正好,我也去收拾一下,咱们一会儿就走。”奚越讶然:“上哪儿去?”“回京。”杨川说罢,又将遇到吴定的经过都与她细说了。奚越一想也觉得这道理没错,便把现成的包袱拎了出来,一起折去他屋里等他收拾。杨川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不过几件知县为他们寻来的衣服。片刻后二人就将房钱留在了案上,直接跃窗溜出了客栈。他们一路向西边去,因为只有两个人,倒不必像领着三个千户所时一样绕着城镇走山路了。这样吃住都好些,不过也彻底绝了和曾培他们碰上的可能,足足一个多月的路程,都只剩了两个人互相照顾。月余之后,他们是和大队人马前后脚入的京。两方在这月余里一丁点儿联系都没有,没人拿得准他俩到底还活不活着。于是在二人走进北镇抚司时,整个镇抚司都唰地一静,戴着面具的奚越走到院中咳了两声,周围众人才匆匆抱拳:“大人。”两个人迈过门槛进入大堂,张仪正坐在桌子上边擦刀边思量要不要再差人出去寻他们,一抬头蓦地看见他俩进来了,绣春刀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曾培愣了片刻后犹如一只癫狂的大鸵鸟般奔了过来:“妈呀大哥您回来了啊!!!”奚越躲闪不及,一把被他抱住。她到底是个女孩,功夫再好体格也不比曾培那么壮硕,猛地被他紧箍在怀里一拍后背差点窒息。杨川赶忙去掰曾培的手指,曾培惨叫着松开奚越,接着就拎刀奔杨川去了:“你站住你别跑!!!”锦衣卫的北镇抚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里笑坐一团,东厂之中却是一派阴沉。瘫倒在地的人摘了那张黑面具,说两句话就要喘上好几声,好半晌才将这一路的经历说明白。端坐主位的东厂提督摇头叹气,一挥手让小宦官扶他下去养伤,坐在旁边的门达已经满脸的冷汗。他求东厂帮他了解奚越,结果东厂派出去的八十号能人只回来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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