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带着一双儿女在异国他乡,这要怎么生活,都不用大舅哥说,沈淮之自己都可以想想象。他任由大舅哥骂,却是闭口一句话都没回。
他无法为自己辩解,顾家人恨他是应该的。姝姝和孩子恨他,一辈子不原谅他更能理解。
沈淮之压了压胸口泛起的疼,只觉得从心脏处泛出一阵涩意,只觉得整个嘴巴里都没有味道了。
他都等着大舅哥骂他了却没想到听到一句,“是我小妹说你下去会受苦,她才让我来的。*
顾小四嬉皮笑脸的,说的话也没个正形,但是他说的话却是十分有说服力。
顾小四:“不然你说,我好好的工作不好吗?我为什么好好的要下来?“
大舅哥说完就走了。
满室的清冷,却是依然拍不散全身生理性的悸动,沈淮之抱着媳妇儿的军大衣,只觉整个鼻息间都是媳妇儿的味道。
困意袭来,他只觉鼻间仿佛被什么涩意梗住。
入睡前,沈淮之迷迷糊糊间,好像听到媳妇儿在叫他,好像儿女也在叫’爸爸‘,这一晚,从来没觉得下放苦的沈淮之,忽然觉得眼前的日子苦了。
不能见媳妇儿和儿女的日日夜夜,都是苦的,冷的……
*
大运动爆发开始后,红林大队陆陆续续来了几批知青。
顾小四的大队长也从一开始各种问题频发,直将他闹得鸡飞狗跳。
乡下社员不比上面设计院的同事,每个人都讲理,乡下大队啥人都有,有各种偷偷养鸡养鸭的,有因为记工夫不满跑到他房子外边指桑骂槐的。
有社员三天两头跑去偷人家小菜小葱,甚至有人因为争牛粪猪粪争得头破血流的。
至于每年的上工,社员们为了抢各种工作,在他面前扯头发,各种祖宗十八大代骂大街的。
甚至社员们有寡妇偷人的,有二流子翻寡妇家的,甚至有的社员家里鸡不下蛋来找他的都有。
可怜顾小四堂堂一个大院贵公子,而且毫无处理各种乡下事情经验的贵公子,整天被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吵的脑袋都大了。
社员们可没有什么要讲卫生这种觉悟,经常是各种鸡鸭提着就跑到他跟前来,各种鸡毛满天飞,鸡屎糊他一脸的情况都有。
更气人的是,社员们爱打小报告,三天两天就有人来告状,不是告社员砍树了,偷偷挖水沟了,要不就是偷野鸭蛋,偷偷打野味,偷偷抓鱼捡各种稻谷稻穗不上交哦,要不就是有人偷偷去卖东西搞资本主义那一套哦……
各种鸡毛蒜皮,鸡飞狗跳的事,几乎天天都能将顾小四逼疯。
他是真的不明白,乡下的社员,咋这么多事。
每天顾小四睁开眼起来不是要疯,就是要被逼疯的路上来回徘徊。
偏偏还时不时有革委会的人下来检查,要不就是上面领导下来考察,还有一堆小娃娃要吵着要上学。
要不就是社员们要饿死要冻死,大家都吃不上饭,他亲自看着人饿死冻死在他面前,顾小四觉得他长这么大,这一辈子都没经历过这么多事。
一个小小的大队长,就能将他逼疯。
他想,小妹说他们不成器,没有一个能当顾家这一代顶梁柱的,这话果然不假。
因为顾小四每天都是徘徊在想回城的路上。
可是一想到小六说的梦里她因为不甘心,最后被逼疯,被送进精神病院,最后还凄惨而死。他们全家也凄惨。
顾小四忍住了各种难受和恶心,硬生生在红林大队一忍就忍了四年。
到71年的时候,他终于适应了这个大队长的工作。
这还得益于红林大队有几个大人物,有以前的前市长祈市长。有市长秘书前妹夫在,还有部队下放来的首长,还有各种科研人员。
这些都是管理一方城市的顶级大佬,市长管理京市都没问题,就不要说小小一个大队。
顾小四本来也对大队长没什么兴趣,下来纯粹是为了放大小女主团欲望,拖住她们,不让小女主亲妈上位成功,只要不让小女主亲妈嫁给他这个前妹夫他就算成功。
所以他没什么羞耻欲望,几乎是将大队的工作都丢给前妹夫,让他们自己去研究怎么搞经济,怎么搞管理,怎么应付外边的环境。
然后他就专门去实施就行了。
还别说,人才就是人才,通过三四年的时间,红林大队如今自己建了个农场起来,还有了自己的拖拉机和加工厂,另外还将大队知青点,牛棚,农场宿舍全都翻新一遍,还跟另外三个大队一起建了小学。
为此,顾小四还被县城领导和公社领导开会夸了一顿,可把他神气得不行。
大队长是当的有声有色,可是他的主线任务却是做的一点不成功,为此,顾小四没少被几个兄长和小五催,可这个事,他还真就遇到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