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长史张学颜开口说道:“开会前,张相跟下官说,叫我把此前大明田地清丈的数字摘要的念出来,做好对比,以便分析。”
张居正补充了一句,“没错。我们今天的会不仅要总结,还要分析。有了对比才能分析。我们要跟此前国朝的田地清丈或估算统计数据作对比,对比我们这次清丈的数据,进而分析我们的经济进步还是退步,原因何在。”
说完,他一挥手,“张长史,开始。”
“是张相。”
“洪武十四年,清丈田地为三万六千六百七十七万亩,税粮两千六百一十万石。洪武二十六年,田地为八万五千零七十六万亩,税粮三千二百七十九万石。”
张学颜看了看众人,“这里需要说明一下。户部南京架阁库的数据就是这样,但是与洪武二十四年的三万八千七百四十七万亩相差甚远。两年时间怎么可能开荒出这么多田地来?而且税粮跟洪武二十四年的三千二百二十八万石,相差不远。
再对比宣德元年的四万一千二百四十六万亩,我们相信要么是地方官虚报多报谎报大量的田地,使得洪武二十六年的田地清丈数字大为失真。”
众人面面相觑,心里有数了。
洪武二十六年,太祖皇帝快要驾崩了,那时的他喜怒无常,再加上前些年几起大案,杀了官庶军民十几万,下面的人听到他打个喷嚏,都要吓得浑身哆嗦。
为了哄太祖皇帝他老人家开心,肯定拼命地往上加数字,胡乱填。
“成化二十一年大明田地是四万八千一十一万亩,税粮二千六百五十八万石。成化二十三年,田地猛增到八万二千五百三十九万亩,税粮却降低到两千六百三十二万石。
弘治元年,田地依然是八万二千五百三十九万石,税粮却又降低了,只有一千九百五十六万石。
一直到弘治十八年,田地变成了四万六千九百七十二万亩,税粮为两千六百七十九万石。”
张居正左手指了指张学颜,示意他暂停。
“大明立朝以来,也就洪武年太祖皇帝,抽调人手,深入地方,切实清丈了田地,制成了鱼鳞册。此后再无实际测量,只是根据地方布政司、府、县在鱼鳞册基础增加减少的数字,进行整理统计。
本相认为,洪武二十六年的田地数字,以及成化二十三年,弘治元年到弘治十八年的田地数字,都是逗你玩,都是瞎鸡儿乱写的!”
最后一句话,张居正脸色涨得通红。
“大明田地有多少,好比一个家里有多少家底,这么重要的事,居然敢胡编乱写。地方和户部,一个是敢报,一个敢信!
玩呢?涉及到国计民生的大事,他们就敢这样玩!
不仅前辈们敢这样玩,现在地方的官吏也敢这么样玩。可真是优良传统,辈辈相传!
这次清丈田地为什么耗时这么久,就是有些地方胡编瞎写,根本没去地里量,随便编个数字往上报!
以后你敢报,本相就敢征粮!你报出多少田地,户部就按多少亩征粮。征不上来,你倾家荡产给本相补窟窿!
你要是敢加派多征,锦衣卫、商业调查科、通讯社,这么多眼睛盯着,看你有多少个脑袋砍!要是逼反了地方百姓,本相直接上疏皇上,诛你三族!”
张居正杀气腾腾的一番话,让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大家在心里暗暗琢磨,张相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相不会无缘无故在会议上,当着大家的面火的。任何一位大人物,在大众面前的一言一行,都有自己的用意。
有些心思敏锐的人琢磨出来了。
张相下一步要对地方吏治动手了。
接到张居正的眼神,张学颜轻轻咳嗽两声,继续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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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三年,大明田地为四万六千九百七十二万亩,税粮两千六百七十九万石。嘉靖二十三年,田地四万二千八百九十三万亩,税粮两千两百八十六万石。
隆庆三年,田地四万九千一百四十五万亩,税粮两千七百九十五万石。
以上田地数字,也是户部在鱼鳞册基础上,根据地方增减算出来的。可以说有水分,但是相比弘治年间的,可以说跟真实相近。
税粮却是实实在在的,需要清点入库,户部也会再三核查确认。司农寺和都察院,也会来回复查,有虚报的水分,但是被挤得七七八八了。”
张学颜顿了下,又轻轻咳嗽了两声。大家都知道,重头戏来了。
“截止万历元年十二月三十日晚上二十四点整,也就是万历二年正月初一零点整之前,大明田地共计七万七千六百七十九万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