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镜摘下来的一刻,苏念双目圆瞠。
因为墨镜之下那双眼是一只黑色,一只湖绿色的,绿色的那只看起来暗淡无光。
像是……
义眼。
好在莫泽的五官俊美,鼻梁高挺,轮廓分明。
那只义眼在他的脸上竟然没有半分违和,反而让这张俊美的脸染上了一丝丝的邪魅。
苏念看得呆住了。
“我生来就没有右眼,按照老一辈的说法是,左阴右阳,我损失右眼,生来就是不详。”
他的神色有些伤感,似是在回忆,见苏念愣住,他苦涩一笑,继续说道:“在我刚出生的时候,我的生父把我和我母亲赶了出去,不管我们生死。”
“我还记得,小时候,母亲带我住过桥洞,捡过垃圾,而我父亲,则是娶了新的老婆,还有了近乎完美的家庭。我七岁那年,我母亲就病死了,我是我爷爷一手带大的……”
提起这些的时候,莫泽那只深褐色的眸子,水光潋滟,哀伤至极。
苏念的心跟着一颤,她只清楚莫泽的财力似乎能与傅家比肩,却从来不知道,原来如今看起来风光的莫泽,曾经还遭遇过这些。
她张了张干涩的嘴,“阿泽,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这些按理来说都是莫泽童年阴影,没有人原来在面前揭开自己的伤疤。
可是,莫泽却将这些事情,一点一点地说给她听。
莫泽收回思绪,勉强地笑了笑。
“因为,我希望你能走出原本那个没有光的世界。”
见苏念眼眶似乎有些微红,莫泽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随即抓住了她的手腕。
“小念,我带你去个地方。”
苏念没有拒绝,鬼使神差地跟着莫泽走了。
莫泽带她离开了原有的病区,去到了莫爷爷的病区,那里都是重症患者,病区都要相较其余的病区安静不少。
她差点忘了,莫爷爷也在市中心医院住院,两人过去的时候,莫爷爷已经睡下了。
而莫泽则是领着她到了楼下的小公园,这是医院病区特地开发出来的一片地,供住院的病人散步休息用的。
远处一个小男孩和自己的妈妈坐在跷跷板的两头,笑得很开心。
只是那圆乎乎的脑袋上,没有一根头发。
莫泽见她的视线落在小男孩的身上,开口道:“那个男孩叫乐乐,十岁,白血病,治疗已经持续两年了。我见过他爸爸,不到三十的年纪,就已经两鬓斑白了。”
说到这里,莫泽又领着她往前面走了两步,指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子。
女孩依偎在男人的肩头,似乎十分疲惫。
莫泽介绍:“她是年轻的舞蹈家,但是去年车祸,失去了一条腿,今年又被诊断出肺癌。旁边的是她老公,负债累累,但是没有放弃她。”
片刻,莫泽又看向另外一侧下棋的老爷爷,几个老人凑在一起,两个下的入神,两个看得有味。
“戴老花镜的爷爷是肝癌晚期,几天前还吵着闹着不想治病了,但是他孙媳妇刚生了,在看到自己重孙子出生后,他忽然就同意继续治疗,大概是想看重孙子长大吧。”
也就是说,眼前的这些人,大多都是身患绝症的病人。
可是在这金色的阳光之下,他们似乎都笑得很开心,一点都看不到属于绝症病人的死气。
苏念的手微微一颤。
莫泽握着她的手逐渐紧了紧,温热的温度从他的手掌心中蔓延到苏念的心里。
“小念,我之所以带你来这里,其实是为了告诉你,世界上,很多人都会遇到不同的难关,甚至可能会危及到生命。”
“但是,同样的,这个世上一定也会有人在乎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