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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那一张沈丹熹曾在山神庙的神龛上见过的脸。

山魈仰头望见身前之人风尘仆仆的一张脸,眼眸中霎时蓄上了泪光,惊讶道:“长、长霄,你怎么回来了?”

殷长霄将茶杯再次抵至她殷红的唇上,硬是往她嘴里灌了两口冷茶,才道:“我的未婚妻子要与别人成亲了,我怎能不回来看看?”

“真没想到,我竟会是在别人的洞房里看到你穿嫁衣的模样。”他仔细凝视着她这一副妆容,“你不是说过,你此生只认一生一世一双人么?他是王爷,有觊觎天下之心,即便是现在都只能许你一个侧妃之位,要将正妻位置留给对他有用之人,难道以后还可能只守着你一人么?”

山魈被冷茶呛到,轻轻咳了两声,蓄在眼眶的泪便顺着眼角滑落。

殷长霄将茶盏丢入柔软的被褥中,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从牙缝里挤出懊悔的话语,咬牙切齿道:“我错了,我应该将你带在身边,就算让你跟着我一起行军打仗,受些苦楚,我也不该将你托付给他,我为他出生入死,他却在背后谋夺我的妻子。”

山魈的眼泪便更多了,流也流不完,几次张嘴都哽咽地说出话来,只抬手抓住他的袖摆。

殷长霄冷酷的表情便忍不住柔软下几分,指尖拭去她眼角不断淌下的热泪,轻声问道:“你只要说一句‘你不愿嫁给他’,我就带你走。”

洞房外传来响动,有脚步声朝这里逼近,来的人很多。

山魈摇头道:“我不愿……”

她话未说完,殷长霄已经俯身拦腰将她抱起,抓起桌上长枪,闯出门去。

院中烛火煌煌,月色如红纱,庭前只站着一道身影,三皇子厉廷澜一身喜服,含笑看着推门而出的两人,脸上仍带着酒气,眼神却犹如寒冰,疑惑道:“殷将军,本王未召你回来,你却擅自离营,闯入王府,要带本王的侧妃去哪里?”

殷长霄扯下厉廷澜曾亲手挂上他腰间的令牌,掷于地上,狠狠一□□穿了这一枚铁令。

厉廷澜表情顿时扭曲,失望道:“殷长霄,你要与本王决裂?”

殷长霄道:“是殿下先夺臣妻。”

厉廷澜气笑了,“你与阿娆无媒无聘,无名无分,算什么妻?”

殷长霄一手紧紧环住身旁人,一手举着长枪,神情紧绷,辨认着埋伏在暗处的侍卫,“可当初,是殿下亲眼见证,我已与她许定终身。”

“口头之言罢了。”厉廷澜揉了揉额角,劝道,“长霄,阿娆现在是我的妻子,我们已行过周公之礼,不论她的身和心,都不属于你了,你放手吧。”

被他揽在左臂间的人明显因为这句话而身体颤了颤,殷长霄收紧手臂,将她的腰揽得更紧,显然并不愿意放手,携着她一步步往外走。

厉廷澜的面色冷沉了下去,退入廊下,挥手发下号令。

冷箭划破夜空,倏地射来,埋伏在暗处的侍卫一拥而上,厉廷澜于刀光剑影中,命道:“不要伤了阿娆!”

骸骨上浮出的残存记忆被刀剑之影撕碎,画面消散,沈瑱略有些恍惚的神情,才渐渐清醒过来。

这一段历劫经历,在他漫长的生命里,短暂得不值一提,却让他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他历劫失败,未走上劫钟为他划定的命运,一步错步步错,以至帝星半道而陨,魂魄失踪,本该走向中兴的大荣王朝一颓再颓,人间大乱,天罚加身。

从天罚加身以来,他的道心不稳,步入天人五衰,神躯开始衰老,神魂也在衰败,胸腔里的这一颗仙元已经走向暮年,就连昆仑山赋予他的神力也挽救不了。

见骸骨之上又有两点红光浮出,沈瑱按在树上的指尖微动,灵力灌入树身,从地底根须蔓延至棺底,一下震碎了骸骨。

骸骨碎做齑粉,但已飘逸出来的两粒光点,却还是融入法阵当中,散出一些模糊画面。

一是他初遇阿娆之景,另一光点散出的,则是他最后被枭首于市的画面。

骸骨粉碎的一瞬间,沈丹熹已察觉了地底灵力的波动,指尖铭文迅速凝结成鞭,朝着远处的树丛甩去,“谁,滚出来!”

沈瑱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撤开身上隐匿的法诀,抬步走出了树影之外。

晨光已从天边漏出一线,天色渐明,沈丹熹垂下长鞭,看了一眼缓步走入视线当中的昆仑神君,又偏头看了一眼半空中随着晨光消散的画面。

沈瑱会出现在这里,已说明了一切,甚至都不需要她再去天庭翻看命簿,求证殷长霄和沈瑱的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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