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完筷子的郭奕如脱缰野马一样冲进了屋子,迫不及待的坐在了他的位置上:“爹爹回来了,阿爹也收拾完了,所以,我们现在可以开吃了么?”
他无忧无虑的模样多少给了郭嘉一些安慰,他习惯性的开嘲,被郭奕怼回来。白曦坐在父子中央,对这真·小鬼和真·幼稚鬼的斗争不发表任何意见。
【作者有话说】
标题所说的将军,是说下棋定输赢的那个‘将军’
软弱
郭嘉是被热醒的,刚入夏的天本不应该如此燥热,但是梦中冰火两重天的体验还是让郭嘉醒了过来。他的心脏因为梦魇跳得很快,甚至让郭嘉有一种他要从胸口跳出来的错觉。瞪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床梁看了好一会儿,郭嘉的意识才慢慢地回笼清晰。
身侧的呼吸有些沉重,郭嘉翻了个身,难得见他醒着的时候,白曦没有被惊醒。毕竟他的爱人睡得一惯很轻,轻巧到一点儿风吹草动就能将他从睡梦中叫醒。所以经常是他睁眼没有一会儿,就会听见白曦的询问声。
可这一夜明显是例外,郭嘉醒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白曦的声音,只有急促而低微的呼吸声在他的耳边拂过。郭嘉向白曦靠了靠,触碰到他的身体时才反应过来,自己梦中的火焰,来源于他身边的人。
这一下,郭嘉就没了继续睡下去的心。原本的睡意一瞬间被驱散,郭嘉从被窝里抬起手,贴上了白曦的额头。即便是在被窝里捂了大半夜的手掌,也能够感受到所紧贴皮肤的热度,甚至有些烫手。
他得了热病(发烧)!
这个认知充盈了郭嘉的脑子,大字挤满了他的思绪,以至于他瞬间不知所措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甚至有一瞬他忘记了自己是谁。只是愣愣的感受着手背的温度,坐在那里。
而他手下的那人似乎感受到了略低的温度,向郭嘉的手靠了靠,像是小孩子一样蹭了蹭郭嘉的手背,呢喃的吐出了些郭嘉听不懂的词句,这才惊醒了郭嘉。
他急慌慌的掀开被子,随即又想到了身侧发烧的白曦,将被子掖在了他的身侧。连鞋都不顾的穿,三步并作两步的跨到一旁,将挂在一旁的冒进扔入水盆之中,沾上了凉水,拧干之后盖在了白曦的额头上。
床上的人没什么动静,只是躺在那里,闭着眼睛脸色微红,像是每次郭嘉的玩笑开过了头一样,乖巧又听话。不过这次郭嘉没什么玩笑的心思,他将湿毛巾盖在白曦的头上之后,拉开了房门进入院子。
“去找华大夫,如果可以将张大夫也一起请来。”郭嘉对着黑漆漆的院子说道,“告诉他,小曦发热了!”郭嘉的语速很快,他很肯定院子里是有人的,即便他看不见,但是他知道是有人的。
他知道小曦从来都是上着双保险的,就如他说完就立刻转身回屋时,听见的那句“是”一样。
他估算着华佗或者张仲景来还需要些时间,在此之前他只能尽他所能的给他降温。当郭嘉发现他给白曦盖上了冷毛巾又起身进出,这么大的动作都没能惊醒对方时,就意识到这一次怕不仅是高烧这么简单了。
实际上在郭嘉的印象中,他唯一一次见到白曦烧到毫无知觉,像是个娃娃一样任人摆布还毫无反抗,是他们初见的时候。那时候小孩子伤的很重,重到连汤药都喝不下去,气息微弱到郭嘉以为他要挺不过来了。
然后隔了没两日,他就被那小家伙用瓷片划上了颈部。
披上外袍,点上了油灯。橘黄色的灯光笼罩房间,郭嘉侧身将床帐绑在了两侧,才看见规规整整躺在床上,脸颊泛着不正常红晕的白曦。在温和油灯的映射下,他看起来和睡着了没什么两样,甚至呼吸都很轻。
如果不是那烫手的温度,郭嘉一点儿都不会发现他现在正在高烧:“别人烧起来,都是神志不清嘟嘟囔囔。到了你这里,”郭嘉将已经温起来的毛巾翻了个个,“倒还真是安静,安静的有些吓人了。”
一直以来白曦给郭嘉的感觉,都是坚不可摧的城墙。对别人再困难的事情,他都能轻易做到,那些不可能的任务,他都能轻易的完成。甚至有几次郭嘉看着白曦身上的伤,以为他会很疼,都被对方一笑而过。
即便郭嘉知道他伤了底子,看着这样强大又耀眼的小将军,健康又强壮,便总会忘记只有他和华佗先生知道的秘密。他以为他能有更多的时间,起码像是华佗先生所说的那样,有皇宫强大的存储,能有更多时间的。
郭嘉取下了毛巾,将温度适中的毛巾浸入冷水之中,降温,拧干,然后再次叠放在白曦的头上。他换了个相对薄一些的被子盖在了白曦的身上,然后等着毛巾的温度再次达到白曦的体温高度,取下再次浸入凉水。
他能做的及其有限,可是除却这些,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呢。这让一向自诩算尽天下的郭奉孝有些绝望,他能将天下人玩弄于鼓掌,可是看着眼前被汗水浸湿衣服,咬着牙关浑身轻颤的白曦,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这么想着,郭嘉在脚踏上坐下,捧起白曦的左手,用他的手盖在了自己的脸上,挡住呢脸上复杂的表情。
白曦的手很热,指尖和腹部有着厚厚的茧子。他的手很大,比起郭嘉常年握笔的手大了很多。郭嘉很喜欢牵着白曦的感觉,因为白曦的手心永远有着一股力量的,而不是现在一样软软的,人人操控。
华佗和张机几乎是前后脚到的,张仲景来的要慢一些,他来的时候华佗已经诊完脉了:“仲景,”华佗对着提着药箱的人点了点头,“你且过来看看他。”
胡子已经有些花白的中年人看着华佗,很不开心的哼了一声,身体却很听话的走到了床侧。他坐在了之前华佗所坐的位置,诊脉,撩开他的眼皮,然后是舌苔:“这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小家伙?”
被质疑的那个坐在桌子前,提笔写了一份药方,然后在空中吹了吹递给了张机:“对,就是他。”示意张机看一看他手中的药方,“奉孝,这是怎么回事?”后面一句话,是询问郭嘉为何他会忽然烧起来的。
“应该是因为最近的事情,”郭嘉抿起嘴唇,“这些日子嘉和鹿门之间的事情实在是……令人心烦。”他不得不承认可能问题出在自己身上,“小曦很有可能一直都没睡好,连夜操劳奔波,才会如此。”
这才是最让郭嘉感到愧疚和难受的地方,他知道白曦的睡眠不好,可是没想到如今他们和司马家的事情刚刚结束,他就累倒了。
“想得太多,”张机看了眼方子,很不客气的打断了郭嘉,“固然是有心结解开,病状才来势汹汹的原因,更多的是旧疾。”比起华佗,张仲景更加擅长内科,而且来之前,他的好师兄就已经同他说过这次主要的病人了。
所以张机只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陈年旧疾,你们能拖到现在,也是厉害了。”大夫特有的讽刺,“也是病急乱投以,他一个开刀的家伙能懂些什么东西。”说着,却是将方子递给了郭嘉,“抓要去吧。”
他虽然嫌弃华佗和他专业不对口,但是对于华佗的水平却是肯定的:“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他现在的脉象太乱了,更深层次的东西看不出来。”不是看不出,而是不肯定,而一个负责的大夫,自然不会草草了断。
“他之前,是不是有过一次类似的情况?”张仲景毕竟比华佗更加的专业一些,“高烧不退甚至昏迷的情况?”他询问郭嘉,结果得到了郭嘉并不肯定的否决。
“或许有,”郭嘉想到了之前他希望白曦去拖延吕布的时候,对方平白消失的一个多月,那一个多月的经历,白曦一直未于他多说,“他并非一直都与嘉在一起,若是张先生诊断出了什么,请务必告知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