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着头不说话，我注意到她脖子都红了。是不是被欺负地哭了？我紧张起来，抬起她的头，看清楚她的表情，如果我的理解没有错，那应该是羞涩。不会吧，被摸着就出感觉来了？难道她是这种可怕的体质？我心一惊，颤抖个不停。后来一想，不对，刚才经过我的保护，没人得手，但是上摸下摸的人换成是我了！看着她这样，我有一种诡异的欺负人家小孩子的邪恶心理。本来这人群这闹市这日复一日的小吃我都已经看厌了，认为都是骗小孩的东西，只有还没断奶牵着老娘出来的小娃子才会感到新鲜。但是我忽略了这些东西对小哑巴的影响，她的眼睛一刻都没停下来到处张望就怕漏下什么东西没有看。就连她身边的我也感受到了她强大的好奇心。如果她看上什么东西就会拉扯一下我的衣袖，我会意地走上去替她讨价还价把东西买下来。那些个阿婆阿公大婶小姑娘小伙子在看到她以后都会特别慷慨，缺斤少两的坏毛病全部不见，反而是纷纷加送东西。我剥开烤玉米外面那层被烤得焦黑的壳，里面金黄的玉米冒出热气，我抖着手用手绢把玉米包起来，本来已经递到她面前，看到她很期待咬一口，又收回来，不顾那玉米烫的要命，先张大嘴巴，把最中间那些咬掉，一口咬了差不多一半没了，再心满意足地给她，说：“我替你试毒，味道非常好，甜甜的你也吃一口。”别以为我是在欺负你，我看你那么小嘴巴也吃不了太多，好心替你分担而已。我心里暗笑。她双手捧着玉米棒，速度跟我当然不能比。我被前面几个小摊吸引过去，一回头又找不到她了。这人简直是小孩还难带，至少人家的小孩懂得牵住妈妈的手不放。我再度找回她，这次是我拉住她的手。我牵住她的手，她手心滚烫。她的目光放在我们牵着的手上，我刚才还没怎么多想，现在觉得有点尴尬起来。看到她嘴角有些灰，借着擦灰的机会掩饰过去。“看你吃的一脸的灰，就像是小猫。”我笑着说，指腹擦过她的嘴角，脸颊嫩滑地像鸡蛋，果然是在深宫养尊处优，还有她柔软的唇，感觉是那么多好。我红着脸快步往前走，没头没脑地在人群里钻动，因为那一刻我的心怦怦地跳，要从胸口跳出来了。她对这里卖的东西都好奇，对路上走的各色人和各品种的动物都好奇，她居然从来都没有看见过牛和猪，以至于要我去向她解释它们的用处和吃法，她吃下去的是肉，但是肉组合在一起就是这样子。她没看见过狗，我以为皇宫里至少会教一点这个基本的东西。我一不留神又把她弄丢了，回去找她她站在原地，和路对面一条狗遥遥相望。典型的三无少女的做法，我一时间找不到词来形容这外星生物。晚上我身上挂了一大堆的东西，她对金钱没有概念，花的自然是我的钱，我辛辛苦苦赚来的钱……想来就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虽然那是灰色收入但是钱本身是没有错的，也不能这样鄙视这些钱啊。我用碎银子租了一条小船，穿上的炉子上放着茶炉，船夫自家炒来的绿茶已经在泡在壶中。小船在水面上晃着摇着，水声自下面传来，两岸敞开的窗户里飘出菜香饭香，一家人围着大桌子一起吃饭。“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他们一样的，我小时候就没有跟我家人一起吃过饭。”我怕她羡慕，把自己的伤心往事也说出来。她果然没刚才那股失落。“我家其实很大，但是那么多房间没有一间是我的，我和下人一起住，有时候我都怀疑我是不是我爹爹生的。每次我都是一个人吃饭，有时候干脆不想吃，就跑到外面找地方吃。”“其实我爹爹不管我，对我来说也是一种幸福。看我那些个妹妹，被宠地无法无天，不知道人间疾苦更不知道偷蒙拐骗，我就替她们的未来捏一把汗。”事物都有两面性，用乐观的眼光去看，世界上没有什么痛苦，除非那人活的真的是像小说里的苦逼主角一样处处不顺心。所以人间还是很美好的。不知不觉和她讲起我的过去，不过都是我在说，她在听。船在客栈前停下，船夫把船绑在岸边，我扶着她下船。此刻客栈人满为患，不仅没有位置坐，连小椅子小板凳都抢光了。老板娘拨打着算盘笑得脸抽筋。作为天字号的顾客，我们享有贵宾级待遇，那就是预定留座，靠窗的位置还空着，等着我们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