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艰难回道:“是,云笙遵命……”
我想试着站起身,却发现后背很痛很痛,尝试几次无果后,屈云池喊了何伯过来。
最后还是何伯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根木棍,递给我,一脸悲戚地说道:“四公子,老奴送你去屈氏老宅。”
“不准送,让他自己走。”
“不,老奴就要送……”何伯转头瞪了屈云池一眼,“四公子三岁之前,都是老奴成天守着他,带着他,教他学步,带他爬树,就连四公子的第一把小剑,也是老奴亲手做的~~~你身为家主,赏罚分明,老奴无话可说,可是四公子受这么重的伤,要是半路晕倒在路上被野狗啃食,那还有命吗?”
说着说着,何伯似乎来了气性,对屈云池怒目而视:“说什么氏族规矩,可容老奴斗胆说一句,若今日犯错的是若敖氏子弟,子湘大夫会这么惩罚吗?当初老家主在位时,可没有这般怕他若敖氏!我屈氏也是堂堂高阳苗裔,楚国大族,何时变得这般窝囊了。”
“丢人啊,丢人!”
“你……”
何伯扶着我,头也不回往外走,身后鸦雀无声,我们一步步走出屈府,此时天色已晚,屈府外空无一人,月色皎洁,有狐独行,似在寻找配偶。
我确实需要何伯引路,屈氏老宅在什么方位我一无所知,只知道那是郢都城扩建之前屈氏的老府邸,后来郢都城扩建,楚王赏了屈氏一座新的府邸,那个老宅便被空置了,这些年都被用来关押犯错的族人。
“公子,所幸老宅不算远,你坚持住,老奴几个月前去洒扫过,把上一位上吊自尽的族人尸首收拾干净了,将他一把火全烧了,那些骨灰都沤了肥,现下里面虽然空荡了些,收拾收拾也能住下,你且忍耐几日,等家主回过神来,一定会接你回去的。”
我听着听着,好像被人点了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简直有种想哭的冲动。
也就是说,老子现在要去住的,是另一位仁兄刚上吊自尽没多久的凶宅。
杀我可以,别用鬼啊~
“何伯,那位族人……有没有留下什么遗言?”
“没有,只在门上留下许多抓痕,老奴估计他是先服了毒,受尽折磨却没死成,这才上吊的,他隐瞒家主克扣岁贡,本就是死罪,那毒药,多半是家主赐的。”
我默默为自己点了一只蜡,希望屈云池别哪天突然想不开,也给老子端来一碗药,老子还风华正茂,尚未婚配啊~~
“公子你怎么了?是不是痛的厉害?”
“没有,只是腿软了一下。”
我好想问,能不能不去,但奈何除了那个老宅,我似乎无处可去。
我刚得罪子湘老贼,去秋荑那里只会连累他,他还养了一群孤儿,去别的地方又没钱,估计就算有钱,这郢都城里也没人敢做老子的生意。
这时候的生态环境又过于优越,夜晚在外面游荡的何止是野狗,甚至有虎豹和黑熊,如果我流落街头,说不定过两日这郢都城的犄角旮旯就能增加一具不知名的肉肢残骸。
比起鬼,老子更怕被野兽分食。
毕竟一个是精神伤害,一个是物理伤害,两害相权取其轻。
我杵着木棍走啊走,走啊走,从来没感觉这郢都城里的街道这么长,背上的痛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厉害,我痛的满头是汗,几乎都快支撑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