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竹简卷好,拢在衣袖中,站起来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云笙,跟我走一趟吧,我们会会这个百濮王。”
我随着薳东杨走出大帐,挑了两匹还算英伟不凡的骏马,一路飞驰来到大林城下,城墙上的士兵看见我们,大喝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薳东杨一改往日轻松自在的模样,十分恭敬有礼的回道:“我乃楚国使节薳东杨,这位乃是此次出征的左军统帅屈云笙,我二人应楚王之命,前来拜见百濮王,还望通传。”
小兵转身便走,连一句“稍等”都没说,看来是早就迫不及待等君入瓮了。
城门开了一个小口,我和薳东杨扬鞭而入,士兵急忙拦下我们,全身上下摸了一遭,确定没有兵器后,才带我们去见百濮王。
百濮王正在和四名将领喝酒吃肉,见我们进来,也没吱一声,引路士兵转身就走,我二人就像个傻子一样被留在屋子中央看他们吃的欢快。
此情此景,连我这个无关人士都有些火大,但薳东杨却十分沉得住气,他一连说了三次:“楚国使节薳东杨拜见百濮王。”正要说第四次的时候,百濮王把杯子狠狠一拍:“有蚊蝇乱舞,扫兴!”
周围四人哄堂大笑,应道:“蚊蝇之流,臭不可闻,扫兴,该杀,哈哈。”
我心中三昧真火腾的上冒,薳东杨嘴角微弯,镇定如常:“然,贵国却要向蚊蝇之流讨要残羹剩饭,且不是更加臭不可闻?”
四周安静了一瞬,百濮王终于将他的视线定在了薳东杨身上。
“看你年纪轻轻,官居何职,楚王派你来,莫不是不把我百濮放在眼里。”
薳东杨朗声大笑:“若以年岁论官职,百濮王也不当坐在这个座位上,不是吗?不过你后半句倒是说对了,东杨才疏学浅,大王有心磨砺,却无合适的磨剑石,刚好这里有个机会,便让我来试上一试,至于结果如何,大王倒没放在心上。”
我眼睁睁看着屋中几人的脸渐渐变成了灰白色,薳东杨要如何“钓鱼”,我也是心里打鼓。
百濮王站起身道:“本来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但楚国和我百濮都被称作南方蛮夷,都不懂这些个虚礼,杀了你们,正好祭旗,也许楚王能派个更有诚意的使者来。”
他挥手喝道:“来人,拿下他们,死活不论!”
四周屏风后瞬间溜出了一长串甲士,后门也被五个甲士堵的死死的,几十个戈戟寒剑齐刷刷指向我们,屋中登时一片寂寂。
薳东杨后退一步,靠向我,低语道:“忘了提前问一句,你能打几个?”
第25章薳东杨愤慨至极:“你要……
我喉咙里涌上一阵腥甜,薳东杨这个坑货,一来就烧老虎屁股,武功又仅够自保,还得我替他挡枪。
我在刀剑戈矛中穿梭往返,好不容易夺下一把剑,反守为攻,当即将七八个甲士砍倒在地,血溅全身。
这一回,是真的下死手了,从不敢伤人到下意识直入死穴,不过是短短一月的光景,环境真是可怕,陷于其中,人就不知不觉改变了,又有几个人能保持初衷呢?
至少我做不到。
唯一能做的,只有在新的环境里面构建出立足于世的新理念,“举世皆浊我独清”这种感概永远也发生不到我身上,如果真的陷入了泥沙俱下的滚滚大江,我也会把自己当做泥沙,然后看看这条江到底涌向何方。
秦灭诸国,一统天下,将政权牢牢集中于中央,这对诸国来说也许有点残忍,但也奠定了华夏几千年文明昌盛的基础。哪怕这种昌盛中也裹着许多血和泪,当时的屈原先生如果有透视千年岁月的凌厉目光,可能也不会生发那种感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