煌仙子起身向栾子服一揖,沉声道:“栾宗主节哀,此事必有一个公道。”她转向座下趴伏二人:“你二人因何事伤人性命,从实道来。”那两个合欢宗金丹门人涕泪横流,只是不停磕头,却不说话。
就这样僵着,龙雅歌不禁面露无奈。
下首的谭绝摇摇头:“栾宗主,还是由你万法宗来说吧,若是说得有什么差池,那合欢二徒自会开口辩解。”栾子服沉声应了,向身边长老偏了偏头。
那长老站起身,行至那女修尸首之前,痛色浮面。
“那二人出没于允州渠州交界处的云关岭,恰撞上了吾宗前去历练的金丹栾凤玲。两边如何冲突起来尚不可证,只是他二人伤了凤玲之后,又用那采补功法吸干了这可怜娃儿一身阴元。栾凤玲身死前偷偷用秘法传信,唤来一众帮援弟子将他们追入允州地界,又引来合欢宗门人大打出手。我门人只求找个理道,谁知那二人骤下杀手,又打杀了我们两位金丹。吾宗弟子义愤难耐,却仍是收着手,不然合欢宗怕是也要死伤不少。吾宗虽不如合欢势大,门人却也懂威武不屈的道理,总算在乱战中擒得二人。”
采补之术乃魔道行径,被正道宗门视为大忌。偶有邪祟被人发现,也会让附近宗门尽起围剿。
那长老说到此处,又转向五宗法盟众修:“天理昭昭,我万法宗不信,这世上还没有公道可讲!只望诸位秉公执言,不叫那恶人脱天漏网。”万法宗长老说得声泪俱下,莫说旁人,就是龙雅歌也不由得心生怒意。
“你二人抬头!万法宗长老方才所言,你们可有什么说的?”那两个金丹又哭了片刻,颤声道:“师尊在上,徒儿此番失手被擒,无话可说,只是枉费师尊尽心教导,愿一死谢罪。”
话说的沉痛,毫无反驳之意。
他们说到半截,龙雅歌心中已开始盘算,二人伏诛之后该如何赔偿,又该如何顺藤摸瓜查出那采补邪功的出处。
可是等待二人把话说完,她突然又察觉有什么不对。
殿内鸦雀无声,众修齐齐望着合欢宗诸人,面色有异。
龙雅歌这才发觉,那二人口称自己“师尊”,却不是“宗主”。
他们“无话可说”,只是因“失手被擒”。
言外之意,若是不被擒,也没有这么多麻烦了。
而那话中最锋利的一句,却是“枉费了师尊教导”。教导什么?是这一身修为?还是那采补邪功?
龙雅歌怵一转头,恰好与栾子服四目相对。
那栾宗主眼中喷火,牙齿已咬得咯咯作响。
在座五宗法盟诸人也纷纷起身,胸中似有万般责问,只是还未知如何开口。
龙雅歌直觉一道凉气从后脊升起,偌大的阴谋兜头就要罩下。
就在此刻,一个人突然走到了她身旁。
“晚辈不才,但想多问一句。这二人,是哪儿来的合欢弟子?我怎地在山上没见过呢?”
说话的人正是宁尘。他较龙雅歌先觉出二人话锋有异,连忙想出一个话茬,将那还未成型的弥天大罪戳了个洞眼儿。
栾子服拍案而起:“笑话!那二人是我宗门人浴血擒来的,难不成都在说谎不成!?”
旁边长老也厉声道:“你又是何人!”
“我乃宗主护法,只因事出情急,万望栾宗主海涵。”宁尘随意施了个礼,“当时擒得的或许不假,可若是回头被人易容掉包,那又如何是好?”宁尘心里明镜儿一样,合欢宗在陵允二州共有三个分舵,分舵的金丹弟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龙雅歌身为一宗之主,哪怕认得面相,也绝不可能一个个辨识识海。
这弟子是真是假、易容与否且不多论。
宁尘唯一抓得住的,便是龙雅歌断不可能教他们采补之法。
这分明有人下套,等着诱龙雅歌往坑里跳,宁尘一不做二不休,先将水搅浑再说。
栾子服听了宁尘之言火气更盛:“我万法宗坐得直行得正!又有什么掉包的!难不成我们自己找人戕害了儿孙,去诬陷你们合欢宗吗!?”
“未见得一定是万法宗做的,只怕栾宗主气火攻心,被小人蒙蔽挑拨,白白放走了幕后真凶。”
宁尘一本正经,话说得底气十足。
龙雅歌这一会儿功夫借着宁尘三言两语,也捋清了现在的状况。
她虽少不经事,却也是随师父见大场面的,此时观瞧五宗法盟一众人等面色,虽是人人皱眉思忖,却隐隐有一股戾气游弋。
她登时便猜出,五宗法盟中定有掌门与此事脱不得关系。
只是不知那人是谁,又为何要陷合欢宗于不义。
龙雅歌心中有了数,即刻向前一步,将宁尘挥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