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才落,一道沉冷的嗓音骤然响起,“哭什么,旁人还以为是本王欺负了你。”
见得被太子推来的雍王,乌兰公主慌忙擦了眼泪,唯恐旁人真的误会一般,“怎会呢,都是他们浑说,殿下分明待乌兰极好,殿下是个好人。”
见她一脸认真地说出这话,雍王别开眼,神色略有些不自在,末了,淡声吐出一句,“倒也称不上好”,便径自转过推椅离开。
乌兰公主提裙快走两步追赶上去。
烟火消散,庆贞帝也终是挨不住上涌的酒意,由方徙扶着回了寝宫。
筵席散场,众人也悉数离开。
太子抱着已然睡熟的谌儿,与裴芸走在回东宫的路上。
“谌儿周晬在即,太子妃想怎么办?”
骤然听得这话,裴芸抬首看向太子,却是笑道:“臣妾听殿下安排。”
“上回谌儿百晬宴,孤不在京城,诸般事务都由太子妃打理,这一回便交给孤吧。”
对于此事,李长晔其实已经思虑许久,他对她亏欠良多,很想趁此机会好生弥补。
“多谢殿下。”裴芸配合地投去感激的笑,然转过头,笑意却是消失在脸上。
因她知道,太子又要食言了。
她记得前世,就在谌儿周晬前,太子匆匆领旨离京,足足去了四个月才回。
裴芸蹙了蹙眉,努力回想,却是想不起太子这次离京究竟去了哪儿。
想了一会儿,她便也不想了,索性不久太子自会来告诉她。
不出她所料,九月初八晚,太子来了她的寝殿。
彼时裴芸才与谌儿一道用过晚膳,乍一瞧见太子薄唇紧抿,神色凝重的模样,裴芸便猜到了他的来意。
她命书墨上了茶,太子却是未动,只同前世一样,将坐在小榻上的谌儿抱起来,静静看着谌儿坐在他怀里摆弄一个小木球。
许久,他才朝她看来,“适才,父皇召孤去了御书房……”
裴芸佯作不知,“可是有要事吩咐殿下?”
太子点了点头,又沉默片刻,才道:“今早,父皇收到急报,言樾州下属几县及周遭一月来已有几十名百姓无故失踪,父皇命孤立刻携大理寺两人前往调查……恐无法陪谌儿过他的周晬了……”
他的声儿极低,虽未言愧疚,但神色言语里却分明满是愧疚。
前世的太子不会如此,他也愧疚,但总是将这些百姓之事放在前头,觉义不容辞,至于她和孩子们,是应当作出这些牺牲的。
而她似乎也同样变了,或是并不在乎他的存在,竟也觉得太子离开,是理所当然。
几十名百姓无故失踪,那大抵已不止这个数,因得背后定还有未曾报官的。
谌儿还不记事,就算过周晬也不过是旁人给他庆祝罢了,他也不会记得什么。
而那些失踪之人的家眷恐是心急如焚,度日如年。
她笑意温柔,真心实意道:“此事要紧,殿下且放心去吧,东宫这厢还有臣妾在。”
见裴芸通情达理,并未有一丝不满,李长晔心下却是说不出的滞闷难受,为自己的食言,亦为他又要抛下裴氏一人独自操持一切。
他不知晓,裴芸不但并未有丝毫不虞,反是有些高兴的。
她那皇帝公爹明知谌儿周晬在即,却赶在这个节骨眼上将太子派出去,后头定然会以大量赏赐来做弥补。
国库里的都是好东西,裴芸自然乐得。
“孤定会尽快查明案情,自樾州赶回来。”
听着耳畔太子的保证,原还在欢喜的裴芸蓦然怔了一怔。
樾州……
这地儿怎这般耳熟。
她回忆了片刻,险些打翻了手中的茶盏。
那不就是前世疫疾最早爆发之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