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一路聊,一路上了山。藕官蕊官手里头的提灯晃晃悠悠,照得四周树影摇曳。
蕊官被穿林而过的风吹得打了个寒战,往藕官身边凑了一点:“你们说,会不会突然蹦出什么野兽吃人?”
“吃谁也不能吃我们。”藕官拍拍她的肩,笑道,“咱们是替天行道。”
“你可真会给自个儿脸上贴金。”蕊官笑着挂上了她的肩,“先别吹了,快些拾柴罢。再晚了,觉都没得睡。”
芳官接话说:“没得睡便不睡,死后千秋万载的还不够睡?”
“就是说呢。”藕官道,“今儿定是要在这儿耗一晚的。”
几人边侃边拾柴,筐中逐渐充盈起来。柴火已经拾了半箩筐,众人也爬到了半山腰。
“还往上爬么?”蕊官问。
“咱们去山顶瞅瞅罢。”藕官说,“都说山顶风景好,我却没试过大晚上上山。这回定要瞧瞧,再不瞧怕是没机会了。”
“我也这么想。”蕊官笑道。
却不想,爬到一半,忽然下起了细细密密的雨。雨势逐渐转急,树叶被打得噼啪作响,脚下的路逐渐散发出土腥气。
“下山么?”芳官问。
蕊官摇摇头:“来都来了,我都看着山顶的那颗树了,这点雨拦不着我。”
山路逐渐变得泥泞,雨滴穿过枝叶的缝隙,大滴大滴地砸到她们的头上,又顺着脸部轮廓往下滑进衣领。
芳官的眼睛被雨水迷住了。蕊官跌了一跤,顺手把藕官也扯进了泥里。
“下山么?”芳官又问。
蕊官藕官仍旧摇摇头,继续那套“来都来了”的说辞。
人总是这样。当飘渺却既定的死期即将到来时,不论如何都会想着疯狂一把。
眼前的疯狂便是……在平日里并不会出门的深夜,淋着瓢泼大雨,彼此搀扶着登顶这座山。
她们并非非登顶不可,只是想在最后的日子里用力地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