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珩的心微微一颤。
他想把手收回来,可是汤郁宁的手把他的手攥得更紧。
纪珩的掌心很温暖,汤郁宁从来没有这样贪求过这样的温暖。
被送回市医院的时候,汤郁宁短暂地清醒过几次,他想看到纪珩,可是又知道这个时候,纪珩在等待恢复,所以在清醒过来以后,他一直忍着没有给纪珩打电话。
怕纪珩觉得他烦,怕纪珩手术失败。
可是纪珩又一次过来找他了。
汤郁宁望着纪珩那双眼眸。
如今那双眼眸里又有了光,温温柔柔的,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没有了稚气,没有了傻气,而总是含着一些看透世事一样的悲伤。
汤郁宁不喜欢看到这样的纪珩。
“你不高兴吗?”汤郁宁望着纪珩,声音有些低哑,“你能看见……了。”
他没有把那个“我”字说出来。
纪珩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感情。
因为他觉得这是他恢复视力以后,第一次看见汤郁宁,很有可能也是第一次。
“我……”纪珩的声音很低,“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汤郁宁的身子微微一僵。
他问:“什么意思?”
纪珩看着汤郁宁,又退后了一步,强忍着眼底的泪和鼻子的酸涩,声音轻轻的,小小的,“谢谢你帮我垫付了做手术的钱,等我赚了钱,我会想办法还给你的,但我现在要走了,所以最后来跟你告个别。”
“你要走去哪里?”汤郁宁看着纪珩。
纪珩摇了摇头。
他不会说,这一次,也更不会让汤郁宁找到他。
纪珩其实来医院的时候,并没有准备要走。
可是他在医院门口的长椅上,坐了大半天,从下午坐到了晚上,想了很多很多。再加上他看见了一辆开进医院的黑色宾利,偏偏纪珩还认得那辆车,就是汤家的。
住着病房,接受着最高级的治疗,家里有私人直升机,有占地面积不知道多少的一座大庄园,还有数不清的企业和产业。
坐在医院门口想这些事情的纪珩,因为身上没剩下多少钱了,所以连一份饭都不敢去买了。
纪珩也想反问自己,究竟是什么勇气支撑着他一个人跑那么远来见汤郁宁的?
可他想不明白,也想不出答案。
毕竟这个问题已经问了很多年,至今也没有答案。
在小县城里生活的那短短一两个月,汤郁宁抛下了所有的一切,家族、产业和他拥有的富贵,跟纪珩挤在那一间发霉的小屋子里,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