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会儿,树大夫也开门走了出来,老爷子折腾大半宿也累得够呛,只说狄飞惊的伤确实不轻,但他的武功足够高,有真气护着,再加上诊治得及时,只要接下去好生将养一段日子,就没什么大问题。
苏镜音直到这时,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送走了老爷子,她想再进去看看狄飞惊,可才堪堪迈出两步,身后咳嗽声猝起,嘶声连连,止住了她将要推门的手。
她立时回过身来,连忙给他拍起了背。
“兄长不是说吃药了么?”
苏镜音好不容易松下的那口气,又因为他这突然剧烈的咳嗽,而提了起来,“怎么这一路还咳得这样厉害?”
苏梦枕仍捂唇咳着,自然是回答不了她的,只是在她为他拍背之后,他的咳喘似乎稍稍缓和了些,没方才那样撕心裂肺。
他虽咳着,但注意力一直都在她身上。
他知道此时此刻,她眼底氤氲的浓浓忧色,是因他而生,而不是为了其他什么不相干的人。
自看到狄飞惊的那一刻起,她的眼里几乎都只有他的伤,苏梦枕自知,他没有理由阻止她救下他,也不愿欠下狄飞惊的情,毕竟若是今夜狄飞惊出了什么事,她怕是要记他一辈子。
可他还是觉得,心口像是被塞入了一颗半生不熟的青果,随着一路行来,青汁溢出,蔓延到四肢百骸,连同口腔中也满是酸涩的滋味。
他不喜欢,她的温柔关切给了另一个人,哪怕这其中并未掺杂什么男女之情,他也不喜欢。
雪夜凄冷,满地银霜,天地一片苍茫的白。
苏梦枕的脸色也愈发苍白。
一场咳嗽下来,他的气息好像都虚弱了不少。
苏镜音这一晚,最终还是没能再推开那扇门。
第二日,苏镜音破天荒地早早起了,第一时间去看了苏梦枕,看到他没有因为昨夜的奔劳而受寒,这才放下心来。
两人一道吃了早膳,经过昨夜与六分半堂一战,苏梦枕堆积了不少事务要忙,苏镜音也不多留,转身出了门,下了玉峰塔,就往狄飞惊的院落走去。
她到来的时候,狄飞惊已经醒了好一会儿了。
他正坐在桌边,低着头喝药,听到动静,一抬眼,那双好看的眸子里,就这么撞进了一抹提着裙角的袅袅倩影。
狄飞惊怔了一怔,不敢再看,垂下眸子,平静地将碗中剩下的药汤喝完。
他们这样的人,就算在昏迷中,也会保持着几分警惕,狄飞惊从头到尾都知道,是她与苏梦枕救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