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是。”玄鹤说道,“关子瑶性子随景夫人,脾气火爆,盛京各家皆有耳闻,确实是个合适的人选。陛下那边似乎还在考虑,尽管未下旨意,但依照陛下对良妃和信王的偏爱,应该八九不离十。”信王早早便得了封地,陛下却特许他留在盛京,任他玩闹,由此可见一斑。关庭此人官拜兵部侍郎,算不上炙手可热,但也绝非寻常职位可比拟。皇子们逐渐长大,暗地里都在拉拢朝臣,发展势力。信王行事颇为放荡,处处都是把柄,可以说是陛下最放心的儿子了,这要求,不至于不答应。“良妃还真是一心一意地为自己儿子谋划。”陆淮舟扯了扯嘴角,似有嘲意,“关家那边什么反应?”玄鹤:“自然是不愿的,但宫里的事,求助无门,一旦陛下下旨赐婚,便由不得关家众人的意愿了。”否则,便是抗旨。陆淮舟沉默了片刻,突然道,“关家除了有个景夫人以外,不是还有个姨娘吗?”“是有个姨娘,听说常年礼佛,连自己院子都不愿意出,所以无人提起,渐渐也就将这号人给忘了。至于有无子女,更是无从得知。”景夫人不愿提起这个姨娘,只当自己是关家唯一的女主人,旁人自然不会去触霉头。盛京中人,从来都只知道关子瑶。玄鹤顺着陆淮舟的视线看过去,主仆俩还在葡萄架下说话,“所以眼前这位如果真是关家那位姨娘所生,很可能会替关子瑶挡下这门亲事。”他在进来前,已经在暗处观察了半日。迎香口口声声地喊着她小姐,院中却不见有其他丫鬟。看院落中的吃穿用度,仅靠主仆二人劳作怕是供不起,应有人资助才是。“那事情就更有趣了。”陆淮舟轻飘飘地落下一句,“先去查吧。”“是。”玄鹤应声后退下,偏间再度陷入安静。屋里没有点灯,屋外有月光照进来,陆淮舟站在纱窗前,葡萄架下的人恰好在此时望过来。他扬了扬嘴角。“小姐,”迎香借着微弱的月光,隐约辨得他的神情,“他好像挺高兴。”关月只一眼便收回视线,“谁说笑就是高兴呢。”“不然还能是什么?”“算计。”迎香怔愣时,关月已经起身了,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别想太多,去打水吧。”“哦。”迎香立马起身,跑去厨房。关月抬头看了看天,迈步进了房间,等找好干净的衣裳后,才蓦然发现梳妆镜前的那枚腰牌。都察院。昨夜看得入神,没注意把这腰牌带回自己房间了。她缓缓拾起,指尖摸索着腰牌上的刻痕,片刻后,将其攥在手中,转而向偏间走去。偏间终于点了灯,而陆淮舟仍旧站在窗前看月亮。他听到脚步声,转头看过来,默默注视着关月走近,并不开口。关月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站定,“这是大人的腰牌。”陆淮舟先是盯着她的眼,而后慢慢挪至她手上,随意接过,仿佛这腰牌于他可有可无。他捏在两指之间,将正反面都看了一遍,展唇道,“你认得这牌子。”“略识几个大字。”关月回答。陆淮舟凝神瞧了她片刻,目光自她脸测划过,轻笑,没再追问,只道,“多谢关姑娘,帮我擦干净了上面的血痕。”“大人客气。”关月说完,略微颔首,转身往外走。陆淮舟盯着她纤薄的背影,眼底多了份探究之意。在这乡野之间,认识腰牌,又救了他的命,却什么要求都没提,到底是助人不求回报,还是所图更大呢?夜深了,房间里除了沐浴后弥漫的水雾,还有细碎的说话声。迎香一边替关月打理长发,一边问道,“小姐不是让我别招惹那位大人吗,为何您还主动去寻他?”“不过是还他腰牌罢了。”迎香不说话了,她知道这就是借口。小姐是故意要那位陆大人知道自己认识那腰牌。房间里一时有些安静,迎香透过铜镜,看到面前的人合了眼,就在她以为关月快睡着时,又听得一声,“迎香,你遇到过危险吗?”迎香一愣,“那年去河里抓鱼,差点淹死算不算?”关月笑,“算。”“小姐为何这样问?”“没什么。”迎香又道,“小姐您别打岔,还有今儿下午,您故意说话噎他,也不怕他生气啊?这可不像您的性子。”“咱们好歹救了他,就算他不高兴,也不会因此就动手。”关月随口应着,没太当回事。等迎香打理完屋内的一切,便替她熄了灯,默默退下了。关月躺在床上,盯着斜前方的亮瓦沉思。迎香说得没错,这不是她的性子,更不是死去的关二小姐的性子。她是在试探他。她不可能一直待在桃花村,可若是没有合适的身份,即便重回盛京,也难以接触到镇国公府案件的真相。可她现在一无所有,没有能够和大人物交换的条件,那就只能先借着陆淮舟对自己的好奇,以身入局。镇国公府事情一出,现在只怕是人人自危,再想找个机会遇到能与此案有接触的人,不知得等多久。她不能错过。眼底猩红再度涌上来,被关月狠狠压下,在床上辗转反侧,不知几时睡着的。第二日,两人赶到城中时,原来的摊位都已经被占了。迎香只能寻个略次的位置,拉着关月在台阶坐下,又给她递上扇子,“小姐,咱今日来晚了,早市都下了,只怕不好卖……”话刚说出嘴,她就赶紧收住,呸呸两声,“财神恕罪,信女乱说的。”关月听着一阵笑,抬眼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拉着她一起坐下,“没事,刚才路过的时候我看了,这一条街都没人卖早花生,应该不愁无人买。”“听小姐的。”两人托腮看着长街人来人往,望眼欲穿,无一人驻足问价。直到一双绣着荷叶的鞋停在背篓前,声音娇娇的,“这花生瞧着新鲜。”:()夫人今生不从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