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孤山轻轻转头,正好看见郑长忆脸上挂着的泪痕。那些晶莹的泪珠在彩色的烟火下闪烁着凄美的光芒,仿佛是天上的星辰落入了凡间。
郑长忆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他缓缓抬眼,那双眸子在夜色与烟火的映衬下更显深邃,泪珠滴落,与严孤山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而遥远,只剩下他们两人和那片被烟火点亮的夜空。
严孤山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随后又突然放缓,仿佛整个世界都随着他的心跳而静止。
只觉得郑长忆简直不可方物,甚至有些不真实,好像他根本不属于这个尘世。
满腔都是血泪,无处着悲歌
在那静谧而略带凉意的夜色中,两人的呼吸渐渐融为一体,仿佛彼此间最细腻的情感交流,无需言语便能深刻感知。周围的世界似乎都为之静止,只留下两颗年轻而热烈的心脏,在同一频率下有力地跳动着,每一次搏动都是对彼此存在最坚定的确认。
严孤山此刻眼中满是温柔与疼惜,他缓缓抬起手,没有去拭去郑长忆脸颊上滑落的泪珠。只是悬停在郑长忆颤抖的肩膀上,轻轻地将滑落至一角的披风重新披好。
郑长忆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滑落,每一滴都承载着他对过往的悲痛与对未来的迷茫。他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情感,任由自己在这份温暖与理解中崩溃。
哭声,起初是压抑的,渐渐地变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与不公都倾泻而出。严孤山心疼地坐在他身边,目光紧紧锁定在郑长忆那张因哭泣而扭曲的脸庞上,听着他声音逐渐变得喑哑,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怜惜与愤怒。
在情绪的洪流中,郑长忆几乎失去了神志,他的话语断断续续,但每一句都像是锋利的刀刃,割开了现实的伪装,露出了隐藏在背后的残酷真相。
他控诉着自己的父母,那些曾经给予他生命与养育之恩的人,如今却为了三箱金银珠宝,将他推向那个逃离没多久的深渊,成为满足所有人利益的牺牲品。
严孤山闻言,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他回想起那日太傅在朝堂之外对郑长忆的公然羞辱,那不仅仅是权力的傲慢与无情,更是对人性的极度践踏。
他再联想起李源曾经向他透露的郑长忆的过往,那些关于太傅如何将他视为工具与棋子的言论,让他对太傅的厌恶与愤怒达到了顶点。
尽管他未曾料到太傅那些更龌龊的手段,但仅仅是作为政治联姻的牺牲品这一事实,就足以让他感到愤怒与不公。
他试图开口,想要用言语给予郑长忆一丝慰藉,但话到嘴边却又觉得任何安慰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就在这时,郑长忆突然转头看向他,那双布满泪痕的眼睛里闪烁着无尽的心酸,他苦笑一声,道出了更令人心寒的事实:“你知道吗?他们竟然说,我命好。”
郑长忆的笑声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刺耳,那是一种夹杂着苦涩与绝望的笑,仿佛是在嘲笑命运的荒谬,又似是在自我讽刺。他的笑声支离破碎,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心底最深处挤出来的,充满了无尽的悲哀与无奈。“哈哈哈,他们说我命好,他们都说我命好。说我有贵人扶持,有贵人青睐,哈哈哈。”
严孤山看着郑长忆这副模样,心疼得仿佛要裂开一般。他用力扶住郑那因情绪激动而摇摇欲坠的身体,眼中满是坚定与愤怒。“他们是作践你,是嫉妒你!那有什么好命!”
郑长忆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直白地指出自己命不好,他仿佛抓到了一条救命的绳子,紧紧抓住严的手臂,仿佛那是他此刻唯一的依靠。
他的神志在崩溃的边缘徘徊,但内心的倾诉欲望却异常强烈。“你知道吗,”他声音颤抖,带着几分恍惚,“我从前还以为,所有人走到这一步都要吃尽苦头。我以为,只要我受够了罪,总有一天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
然而,现实却给了郑长忆一记沉重的打击。他崩溃地笑着,那笑容中满是苦涩与不甘。“可是我在京城越走越心惊,他们从出生就什么都有,所有道路都铺好了金子,他们甚至有人扶着走,甚至不用担心跌倒。”
郑长忆他望着那即将消逝在夜空中的烟花,笑容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凄惨与悲凉。
“我从前也以为,大家的父母都是严苛的或者刻薄的,我以为人人长大后都是要削肉剔骨不遗余力回报父母的。”
“可有那么多人,无论多大都是父母心里的宝。”这种强烈的对比,让郑长忆的心更加沉重,仿佛被一块巨石压得喘不过气来。
“人人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那我这样的算什么呢?我的父母又算什么呢?”他的声音颤抖,带着几分绝望与不甘。
在圣贤书中,父母总是被赋予了无上的权威与神圣,而他却无法从自己的父母那里得到应有的关爱与理解。这种痛苦与挣扎,让他感到自己仿佛被整个世界所遗弃。
严孤山看着郑长忆如此痛苦的模样,心疼到了极点。他用力拉住郑长忆的手,试图用自己的力量给予他一些安慰与支撑。
“父母也是人,有的只是恶人有了后代。”
严孤山滚烫的手心像是在给郑长忆输送力量,他轻声道:“父皇给我取漓这意思为浅薄的字为名,他冷眼对自己的发妻十余年,任由别的宫嫔折磨她,把对她母家的不满发泄到她一个女子和她的儿女身上。”
说到这里,严孤山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他对我母后的那些事,我至今都难以释怀。但我也渐渐明白,我不能一直活在怨恨里。因为那样,我就真的变成了我不愿成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