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忆,见字如面,孤山昨夜未能如约而至,实乃事务繁忙,身不由己,望长忆海涵。心中歉疚之情,难以言表……”
郑长忆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中闪过一抹温暖的光芒。
“殿下啊殿下,你总是这样,即便是小小的失误,也要如此郑重其事地道歉。”郑长忆轻声低语。
他继续往下读,当读到太子提议换一种更隐蔽的通信方式时,郑长忆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二人间未曾言说的默契每每都能让他心跳加快。
“孤山近日思索再三,觉得郑府与东宫之间虽非遥不可及,但白日频繁往来终究不便,且易暴露行踪。
孤山麾下暗卫曾以乌鸦传信,成效显著,其速度与隐蔽性皆胜于信鸽。然孤山闻北围之地,有一种奇鸟名曰白背鸦,此鸟天性机敏,送信时善于避开人群,其隐蔽性更胜乌鸦一筹。
故孤山前往北围,一则带回王老板,二则寻觅此鸟,以期将其带回,训练为新的通信使。”
郑长忆坐在温热的浴池中,水汽氤氲,模糊了视线,却也似乎为他提供了一层朦胧的屏障,让他得以更加自由地沉浸在思绪之中。他的脑海中,严孤山的形象渐渐清晰起来,那个在书房中来回踱步、眉头紧锁,时而沉思、时而奋笔疾书的身影,仿佛就在眼前。
然而,就在这份思绪万千之际,一个不经意的动作打破了这份宁静。
浴池边的果盘因他的一时疏忽而滑落,清脆的碎裂声伴随着葡萄与柑橘的滚动,瞬间打破了四周的静谧。
郑长忆受惊之下,手中的信笺也不慎落入温泉之中,他连忙伸手去捞,却只抓住了几片湿漉漉的碎片,信上的字迹已模糊难辨,只留下淡淡的墨痕,如同他此刻的心情一般复杂难解。
懊恼之余,郑长忆却发现了一个意外的细节。那太子专用的信笺,在沾水之后,竟隐隐显现出篆体的“严”字印纹,字迹清晰,古朴而庄重,显然是作为防伪之用。这突如其来的发现,让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就在他沉思之际,身边的花瓣与香料因他的动作而四散开来。郑长忆的目光无意间落在了腿根的那个刺青之上。
那是多年前皇帝亲手刺上去的,因为自己当时的挣扎,图案有些扭曲,皇帝说是皇家奴隶的记号,并未说明具体是什么。
郑长忆却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与不安,他颤抖着举起手中打湿的信笺,仿佛被五雷轰顶一般,怔怔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自己好像是被纸上那些晕染开的一句句孤山迷了脑子。
忘了他也姓严。
人有亲疏
另一边,北围的关口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格外宁静而庄重。严孤山与李源一行,经过一日的快马加鞭,终于抵达了这片边陲之地。
严孤山一身骑装,英姿飒爽,但他的面容却始终保持着冷淡,仿佛周遭的一切都无法触动他内心的波澜。他身旁的随从们,也皆是训练有素,行止间透露出一种默契的缄默,整个队伍行进间,除了马蹄声与风声,几乎听不到其他声响。
李源作为文官很少骑马,他尽力跟上队伍的步伐,但长时间的骑马奔波对他来说无疑是巨大的考验。他的脸色因疲惫而显得苍白,双腿也因马鞍的摩擦而隐隐作痛。然而,每当他感到力不从心,即将掉队之时,太子总会适时地放慢速度,甚至停下马来等待他。
到达北围的入关驿站后,李源几乎是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下马背的。他拿着刑部查案的通行牌,勉强支撑着身体,指挥着随行的人马安顿下来。
安排好一切后,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驿站的大堂。
大堂内,太子严孤山已坐在一张桌子旁,正解下护腕,准备稍作休整。他抬头望向李源,好像是想起来今日没做表情管理,长时间冷脸恐怕会吓到这个新的门客,他露出一个完美的温和笑容:“李大人,早些休息吧。明日我们还有更长的路要走。”
李源愣了一下,没想到太子会主动开口关心自己。他连忙躬身行礼,感激地回应:“多谢殿下关心,微臣告退。”说罢,他便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李源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房间,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力气,一头栽倒在床上,瞬间陷入了深度睡眠之中。他的作息虽然一向严谨,但连日的奔波与骑马的劳累,还是让他难以抵挡困意的侵袭。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他便自然而然地醒了过来。凭借着多年养成的习惯和对时间的敏感,他准时地睁开了眼睛。洗漱完毕,整理好衣冠,李源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生怕打扰到其他还在沉睡中的同伴。
下楼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楼梯的另一侧传来,两人不约而同地在楼梯转角处相遇。李源抬头一看,竟是太子严孤山,他手里拿着一把精致的弓箭,旁边还挂着一只皮毛油亮、眼神中仍带着几分惊恐的狐狸。这一幕让李源有些惊讶,他没想到严孤山会这么早出去,更没想到他会去打猎。
“殿下,您起得真早。”李源礼貌地打招呼,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那只狐狸上。
严孤山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李源,事实上自己一夜未眠,去附近的山上寻找白背鸦了,只是没有寻到。
他愣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常态,微笑着说:“是啊,起的早些。许久没有出京城了,这次来到北围,就想趁机打猎过过手瘾。不过看来,本宫的箭术确实是生疏了不少,只捉到这么一只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