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花随着炽热的温度高扬,森森白骨化为灰烬,只余下白灰飞舞。
“娘。”女童怔怔的,声音嘶哑。
她嘴微张,仰头踮脚,朝前伸手,白灰从指缝落下,又被火舌吞没。
“这女娃娃天生呆痴,”封彬点了点太阳穴,示意道,“不快刀斩乱麻还不知要生出什么乱子。”
起风了。
那道焚尽白骨的灵火由热烈的红褪成近乎透明的黄,女童不哭也不闹,直勾勾地看着火焰,许久才眨一次眼。
住持心生怜悯,半阖眼,脖颈微垂,“不知封门主打算如何处理这女娃?”
封彬抬眼,瞥向那道单薄的身影,“自是带回星月宗,一来周边邻居不愿收养,二来徐娘之死还未水落石出,留此处怕是有危险。”
白衣弟子走去,想拉住女童的手。
未曾料想,她转过身,像只怒气冲冲的小牛般嚎叫:“滚开。”
女童张牙舞爪地拍打想要靠近她的白衣人,从豁口处如泥鳅般溜出,飞奔到无明身后,紧紧扯住他被风吹鼓的衣袍。
她如同小兽般呜咽,星月宗弟子一靠近就恶狠狠地龇牙咧嘴。
住持两条长长的白须眉轻晃,满脸慈悲,“这孩子先丧父又丧母,倒是亲近无明,不如让她在寺中小住几日,待心绪平复后接到你们星月宗。”
封彬两条眉毛拧成一团,额上是几条沟壑般的皱眉,须臾后苦笑颔首,“寺中灵修的师父不多,我怕邪物来犯,到时派些人手驻扎紫东寺,敢问可否?”
“善哉。”
无明拉住那截瘦小的腕骨,细得好像一折就断的鸡骨头。
女童虽呆滞,但并非完全不懂的痴傻儿。她听懂了,那群弄晕她,还烧了她娘尸体的白衣人不强行带走她了。
巨大的情绪抽离,她又发愣地凝视那堆被火烧黑的枯枝,骨灰和尘土混杂在一起,分不出了。
心似被掏了一个洞,空落落的,痒却搔不了,她隐隐明白了死亡的真正含义。
不会有那么一个人用毛糙的手抚摸她的脸,笑切切地说她聪明。
“你爹也爱发呆,但念书可厉害了。不过红儿念书厉不厉害不重要,在娘心里,红儿就是最聪明的。”面朝黄土的女人总会找条干净的布把手擦干净,轻柔地为她梳发,那双满是茧子的手能编出各种好看的辫子。
也不会那么一个人让她抱着撒娇了。
娘亲的味道是黏在衣裳上的汗味,是厨房里饭菜的油腥味,并不好闻,但她最爱把脑袋闷进娘的怀里,暖烘烘的,很安心。
爹爹外出没消息的时候,一向爱笑的娘没了笑容,她虽呆愣但也察觉到了不对。但无论怎么逗乐,娘都郁郁寡欢,眉间好似有解不开的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