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稍等。”那边顿了顿,把林延的手机号码告诉乔安。
“好的,我记下来了。”乔安说,“好久没联系,不知道他最近好不好?”
“唔,蛮好的呢!”林延爸爸说,“换工作了,工资涨上去,也离家近了。他的婚姻大事,也就要定下来了。”
泪水顺着乔安的脸颊滑落。她很久都没有说话。
“喂?”林延爸爸问。
“哦,他挺好就行。”乔安说道,“那我不打扰了,祝您和伯母还有弟弟一切都好。”
“弟弟?”林延爸爸问,“林延没有弟弟。”
“难道我记错了?”乔安怎么可能记错。林延说过,他父亲再婚后有了一个比他小一轮的弟弟。正是听了林延青春期的经历,她才陡然生出了些许同情,然后在林延的诱导下,两人第一次发生了关系。
“肯定是记错了。”林延爸爸说,“我家三代单传。下一代,就林延一个。”
仿佛一个旧日的幽灵
乔安想过她和林延早晚会结束。但是从未想过结局会是这样。
她回到出租屋——这个公寓是林延租的。虽然乔安几次提出分摊房租,但林延从未让她付过一分钱。自从她第一次住进来,就是和林延一起。这是她第一次完全单独地呆在这个房间里。
空气中的沉默和孤单让她窒息。
林延走得很匆忙,只带走了一些必要的生活物品,和一次出差差不太多。房间里到处都是他生活的痕迹。茶几上有他喝水的玻璃杯,里面的水渍干涸了,留下浅浅的白印。洗手台放着他的牙刷,晾衣架上挂着他几件衣服。他脱下来的一件居家上衣和两双袜子丢在洗衣篮里,揉皱了团成一团,还没有洗。
很显然,林延没打算带走,就随手丢下了,就像他对待乔安一样。
冬天昼短夜长,夕阳照进房间,墙壁上的影子随着夕阳的消失而一点点移动。太阳下山了,夜幕降临,不开灯的房间仿佛被世界遗弃,窗外呼呼的北方像是在哭嚎,又像是唱着激荡的悲歌。乔安静静地等着,或许,下一秒钟,林延就会推门而入,把行李箱丢在一边,打开冰箱去找冰饮。就像他每次出差回来一样。
但是林延没有回来。
乔安用一个礼拜的时间才说服自己,林延不会回来了。
希望一点一点破灭的过程,是对心灵的一场凌迟。把心头肉一片片地切掉,一点点搅碎,一滴滴地淌着血,从热变冷。
在这个过程中,乔安曾经无数次地回顾两人从相识到相知的全部过程,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她有的时候会怀疑林延是不是真的爱过她,但是她总觉得五年的纠缠和相处不会是无缘无故。但是她又忍不住恨林延,恨他的无耻,恨他满口谎言,恨他的锱铢必较、小肚鸡肠,更恨那个不停地被他欺骗、伤害、羞辱,却又没有反抗的自己。
她知道应该离开林延,但是她的犹豫和心软,让林延有机会给她最后的致命一击。
心死不是一瞬间的事情,而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因为格外痛苦,故而极其彻底。
心灵的创伤和肉体的创伤一样,轻伤可以痊愈,重伤可能会留疤,但是致命伤害导致肌理组织坏死,再也不会复原。
乔安从此憎恶自己,怀疑所有的感情,再也没有能力这样毫无保留地去爱一个人。
消除她去爱别人的可能,是林延对她主权的宣誓。
直到某个瞬间,戴文出现。她发现自己又有了一点点心动的痕迹。
只有她知道,这不是伤口的痊愈,而是死里复活。就像是被火山的岩浆覆盖的小岛,又长出了第一片新叶。
可是为什么就在此时,林延竟然重新出现在她的生命中,仿佛一个旧日的幽灵,带着黄泉下的寒意,再一次站在她面前?
这是林延的一场阴谋,还是命运在对她开残酷的玩笑?
乔安坐在会议桌前,沉默地盯着眼前的林延。
在暴风项目的时候,两人就已经见过面。林延变了,他的发际线后退了一些,眼神比原来更加油滑晦涩,面孔上也有了岁月的纹路。但是某些特质却没有变,不仅没变,甚至还加强了。当他的目光扫过乔安,乔安从脊椎感到一丝凉意——林延绝对是冷血动物,好像一条蛇。当蛇看向你的时候,你只会感到毛骨悚然。
林延面带微笑,用这种凉凉的目光打量着房间里每一个人。
对于新官上任的cfo,投行的banker们是最热情的。在林延身边,杨明笑得很谄媚,时不时对林延耳语两句,显得极其亲切。见到这个架势,詹森也忙不迭地献殷勤,起身给林延递上名片。他个子很高,但是略弓着身,态度很谦和,笑容很狗腿。他说:“林总您好,我是方信证券詹森·陆,叫我小陆就行。”
林延接过名片,点点头,回答道:“好的小詹,希望能和方信证券合作愉快。”
詹森也没有纠正他的错误,就任由林延给他改名换姓,舔着脸笑道:“可不是林总,我们肯定是全力以赴,以后也多承蒙您指教了。”
david也赶上去又是递名片又是寒暄,学着詹森的语气自我介绍道:“林总,你还记得我吗?我是盛银国际的小王。真高兴在项目上又与您合作!能在项目上遇到熟人,实在是太幸运了。”
“确实,和盛银国际的合作,一向很愉快。”虽然实际情况并非如此,但是林延半真半假地说着,大家都忍不住揣测他到底是客套,还是在意有所指地内涵。他又说,“不过项目上的老熟人也不只是盛银。我之前和a&b律所也合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