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黛对顾讯的反应略微意外,她以为顾讯会像自己之前玩弄过的大多数人一样,在被玷污了最重要的心事后忍不住动手,随后就会被自己强度超出常人数倍的躯体给扭得骨断筋折,可他一声不吭地忍住了。
兰黛唇角微微上扬,觉得这只小臭虫越发有趣了。
纤细的金属手指握紧枪柄,她将枪口上抬,用银色的冰冷枪管轻轻拍打着顾讯的脸庞,动作中带着令人作呕的亲昵,又充满了上位者对底层人的轻蔑:
“你知道吗,你父亲临死前的表情真是…令人着迷。”
兰黛拉长语调,仿佛刻意地把每个字都咀嚼出腥甜味:“他的指甲被一根根拔掉时,我看到他的眼珠子都疼的要瞪出来了,可还是坚持着一声不吭——呵呵,和你现在的表情一模一样。”
“可惜啊,你父亲实在不是个合格的玩物,就像那种没电的报废玩具,怎么按按钮也不会发出半点声音,太无趣了。所以拔完他的左手指甲后,我就给了他个痛快……”
“至于尸体,当然是丢进了粉碎机里,做成了合成罐头——你们这些贱种每天吃的那种。”
兰黛看着顾讯越发扭曲狰狞的表情,感到无比满足和开怀。
她喜欢这种游戏,这种控制与折磨的快感。身为高贵中心城公民的她,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培养出了这种爱好。
那时她的父亲把城外的贱奴带回家里当成猪狗宰杀,她的母亲烹饪着畜牲的肉。
如今她们这一代青年已经不再认同自己父辈那一套老掉牙的残杀与烹饪了,她们觉得那太粗鲁也太无趣,更精细的虐杀与精神凌辱才是年轻人的主流。
为此,兰黛还和已经老了的父母吵过不少次架,不过她马上晋升【阿修罗道】,父母和周围的好友最近对她也恭敬了起来。
看着腕载光脑的“录制中”,兰黛心情轻松地靠近顾讯,低声说道:“你父亲在将死的最后一刻才开口,祈求我放过他的孩子——也就是你。其实他大可不必说这句废话,我可没有闲心去对一只虫子的儿子斩草除根。”
顾讯死死地咬着牙,鲜血从指间一滴滴地淌下。
“怎么样?觉得不公平?”
兰黛满意地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场景,收回了手枪,“世界就是这样,你是挣扎求生的可怜虫,我是【人间道】的中心城公民,所以你们就活该靠吃垃圾为生,并在我们需要的时刻,奉献出自己的一切来取悦我们。”
她一字一句地慢慢说着,让眼前这个脏臭的少年听得一清二楚。
每次出城,她都要找上几个贱民像这样“聊一聊”,以满足她的趣味。
这种精神上的凌虐,这种下等人在绝对权力和武力面前的反抗与无法反抗,对她而言是唯一还算得上刺激的享受。
听着这个女人讥讽而居高临下的一言一语,顾讯感觉世界都模糊了。
他清晰地感受到狂暴而灼热的血液疯狂涌过他的脑血管,心脏剧烈跳动,仿佛下一刻,所有的不甘、委屈与狂怒都要倾泻而出。
但他只是把所有的一切放进了宛如能撕咬人的眼神里。他知道任何一句冲动的话语,都会把他拽入万劫不复。
“很好,我喜欢你的眼神。”
兰黛记录到了足够的让她满意的素材,关闭了光脑的录制,阴阳怪气地开口:“你为自己赢得了更长久的与垃圾相伴的人生,恭喜你。”
她娇艳的红唇凑近了顾讯的耳朵,吐气如兰:“继续保持下去,小臭虫。”
在顾讯几乎如野兽般的嘶吼与咆哮中,她飒然转身离去,不远处,银色的装甲车门自动打开。
即将上车的前一刻,兰黛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行云流水地掏出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朝向顾讯,摁下了扳机。
“嗖”
箭矢般的动能弹药擦着少年的耳畔破空划过,毫无迟疑地击中了他身后的悬浮箱。
爆裂声和火辣辣的疼痛淹没了他的耳朵,那些花费一整个白天艰难淘得的零件与废品,还有那个父亲遗留下来的箱子“咣当”炸开,碎片散落一地。
“我的……”
极度的愤怒与悲哀淹没了顾讯,他无力地跪倒在地上,任凭尖锐的石子划破了手掌和膝盖。
恍惚间,他看到那个宛如恶魔的美丽女人朝她不屑一笑,便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进车内,只留下那对扭动着的高挺翘臀。
“垃圾,别以为用那种眼神看我不用付出任何代价。”远远地,一句话飘来。
厚重的车门在兰黛身后关闭,发动机轰鸣,六道公司的特制装甲车缓缓启动,扬起一阵尘土,消失在黄昏的余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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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昏暗的屋子里,满身鲜血的少年拖着一摞废品走进了门中,沉默着打开了灯。
几只变异的老鼠在灯光下四处逃窜,转眼就不知躲到了何处。墙上有斑驳的裂缝和污渍,屋子里充满了腐败的霉味,但少年早就对此习以为常。
将那摞残破的机械废品拽入屋内后,顾讯疲惫地关上门,靠着墙壁,如同一摊失去了支撑的朽木,支离破碎地滑下,呆滞地坐在地上,目光闪动。